为难
又不好吃。
因为现在大家都节俭,舍不得放料,料下的不重可不就腥臭难闻。
但做好了能卖上价,好歹是个荤腥。成本又便宜,配上盒饭正正好。
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左提右背,怕是把这附近几家店的猪下水都买完了。
不光是猪下水,林慎还拎着一兜各色调料,辣椒,花椒,八角,草果...刺得林慎一个劲儿打喷嚏,打一个喷嚏头就跟着抖上两抖,脑花儿都要被晃匀了。
谨妮看着他这自讨苦吃的模样捂嘴偷笑,该!
林慎无暇顾及,捂着鼻子蹙着眉,把东西放厨房里就蹬蹬两下跑到水井旁洗鼻子。
他怀疑是放调料的袋子没系好,这才飘出来祸害他的鼻子。
谨妮讨嫌地蹲在他旁边幸灾乐祸,“看吧,老天爷都在收拾你。”
“姐...”林慎猪哼哼,“给我一下毛巾,我捂下鼻子。”
“不知羞,多大人了还撒娇。”谨妮睇了他一眼,眉眼轻快地起身给他拿了个毛巾。
她又蹲了回去,双手捧脸,望着鸦青的天色,“ 我想娘了。”
林慎闻言也低落起来,姐弟俩个在水井边蹲到脚麻,等林爱国和林满粮端着两大盆臭烘烘的猪下水过来才回神。
这玩意儿洗起来又臭又麻烦,姐弟俩都捂着鼻子躲远了,想去厨房里帮忙,又被厨房里烟熏火燎的炒料味呛出来。
方桂英打算今天卤上一大锅猪下水试试看。
今晚要备好菜,明天还得继续卖盒饭,姐弟俩就把青菜土豆什么的拿出来洗好切好削好。一大家子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桂皮,花椒,草果,小茴香,酱油,姜片,冰糖,盐巴,干辣椒,八角,陈皮,香叶。
婶娘把香料一一放下去,这些香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好在卤汁能一直用。
三更半夜,婶娘又披着衣服起来看了几次,第二天还陷在被窝里呢,谨妮就闻见了浓浓的肉香味。
谨妮用力嗅嗅,鼻子都皱起来了,“婶娘!我想吃卤肉面!”
“好嘞,赶紧的,面过几滚水就好!”方桂英遥遥应了一声。
谨妮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洗漱。
她饿了。
吸溜着面条的时候她就发现老太太欲言又止,心道不好,想赶紧吃完溜了了事。
没成想还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张家那未婚妻是咋回事啊?
“什么?”谨妮装傻充愣,“哪个张家?什么未婚妻?”
“嘶-”猝不及防地吃了一个爆栗。
谨妮哭丧着脸,她就知道早晚逃不过。
“奶,不是我不想和你说,但真的没这回事,张君敛没有未婚妻。”
“真的假的?”老太太狐疑地睨着她,“ 那小姑娘为啥说自己是张家小子的未婚妻。要是他干了混账事,他敢踏进着这院子一步我都要把他打出去。”
老太太放下提着她后颈的手,谨妮顺势赖在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谨妮坐在地上斜靠着老太太的膝盖。
这么大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害臊。老太太摸摸她的头发,这妮子的头发就和人一样,卷巴毛躁,没个定性。
谨妮思绪飘得很远。
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是张君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溃烂成腐肉的伤口。
只能鸵鸟似的闷在老太太怀里,心底的那股烦闷,压抑不住地浮上来透气。
为新伤叠旧伤的竹马,也为被夺走人生的被顶替者。
老太太瞧她这态度也不追问,只和她说起其他事来,“ 你们啥时候放假?欣欣怕是把枕头都要哭湿了。咱们见天不回去的也不是个事儿。小孩子一天一蹿,我都怕咱回去的时候她认不出来了。”
谨妮想起像只小狗一样天天围着她打转的小侄女,她低头和小姑娘对上视线的时候,那条看不见的小尾巴都要摇断。
小侄女不在身边,娘也不在身边。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她一转头就想喊娘,喊欣欣,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她们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一回头,空落落的。
……
彭亮出了校门就往邮局奔去,一张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他脸似活阎王,惯常呼来喝去的工作人员都放轻了声音。
彭亮发了封电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才从邮局里出去。
明明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也没有强迫徐生,那些“好人们”就摆出一副不可饶恕的嘴脸来,看着就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