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耳边一直“哐当哐当”响着什么,谢堇一的意识一直有些模糊不清——
是什么?
下雨了吗?
自己在哪?
为什么会看见十几年前的画面?
眼前的戏台壁画鲜艳而生动,身后却大雾弥漫。
她在寺庙里吗?
为什么外婆在这里?
......
永福寺大殿的台阶子上,谢堇一坐在殿前的长椅上等着外婆。
她背靠着那雕刻了菩萨引路图的石壁,望着大殿西南角飞檐上垂着的大铜铃铛,有些发呆。
仙人走兽,琉璃瓦当,所有独属于中国人的韵味都藏在那些切割繁复的建筑构件里。
那色彩不再鲜艳的壁画,那在风里摇摇仿若欲坠的大铜铃,那长鼎香炉缭绕升起的香烟,都是谢堇一深爱的景致。
在很多小孩还在为路边的糖葫芦撒着娇时,谢堇一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她不喜欢撒娇,不喜欢乞求,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她十岁之后就已经不喜欢了。
她喜欢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天生的目标导向型人格。
大殿里,主持带着一行人正在早诵,谢堇一歪了歪头,看见外婆纤瘦的身影恭敬而虔诚地站在中间。
外婆说,佛经是我们与诸佛通信的梵语,袅袅而起的香烟,带着人们最虔诚的素愿上告于天地之间。然后,神明就会降下天神实现小小的夙愿。
谢堇一听不懂那些佛经,但却十分喜欢听。
密密麻麻灌入耳中的诵经声会让人的心瞬间清宁。
她不是那么信封神明,但却对神明持有最虔诚的敬畏。
大概是打小深受外婆的影响。
殿外的松树和长鼎香炉上落了十几只不知名的蓝尾巴鸟儿,荒寂而安静的寺庙,每隔三刻会有钟声响起。
钟声响起之时,殿内的诵经人双手掌心向上,跪拜于众佛之前。
如此循环往复,一诵就是三个多小时,是谢堇一童年十分眷恋的风景。
那钟声好似能清空人心中一切不好的思绪,让人心里清如明镜。
“好喜欢啊!”谢堇一双手垫着枕骨向后一靠,不自觉地轻声感叹了一声。
她仰着头,唇角深深地弯起,凝望着殿前的那棵老松树。清晨的阳光勾勒着她的下颌线,映在大殿的雕花裙板上。
彼时,她12岁。
和风吹过红色的长廊,有一只蓝尾鸟大着胆子落在离谢堇一不远的地方。她倾身向前,下巴依在双臂上专注地看着它,觉着颇为眼熟。
“Hey!!是你啊,你又来偷主持晒的杏儿?”
谢堇一前几日见过这只蓝尾鸟,因它右脚有一道黑色的胎记,头顶右侧的颜色较之其他蓝尾鸟又更深,所以一眼便认出了它。
永福寺并不是很大,除了初一十五,平日里只有僧人和一些居士,还算寂静。这些不知名的燕儿雀儿,就大着胆子在四角八落的殿檐下筑了家。
十分嚣张!
本来也有人建议主持将那些燕儿雀儿的挪个窝,以免惊扰了殿里的众佛,但主持委婉拒绝了。
他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些鸟儿的啼音就当是给菩萨们做个伴,想来众佛不会怪罪众生之声。
谢堇一一直喜欢永福寺,大概就是喜欢这里僧人和居士淡泊的性子。
在这个飞速嘈杂的时代,享受片刻的幽静。
那蓝尾鸟没有搭理谢堇一,十分傲娇地叫了一声便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殿内的那些贡品。
谢堇一被它可怜巴巴的眼神逗乐了,笑道:“看也没用,那些可是给菩萨的。不过——”
她轻着动作上身向后移了移,怕惊扰了鸟儿,隔开了一些距离后才从衣服兜里拿出一方手帕。
打开深蓝色的帕子露出里面包着的几块糕点,掐了一角,缓缓向前放在蓝尾鸟眼前的红色栏板上。
“呐!这可是外婆亲手做的,好吃着呢,请你吃。”谢堇一也顾不得擦手,双手托着下巴继续观察着那只蓝尾鸟。
那只蓝尾鸟也不怕生,低头吃了起来,细长的蓝色小尾巴一边吃还一边摇着,活现机灵。
“你说你们几个,整天守着这些贡品也不去自个儿捉些虫子吃。万一下一任主持不像现在的主持这么好说话,不给你们吃食,你们可怎么办?”她没事就开始数落起鸟儿。
谢堇一觉得这鸟儿一定是一个天生傲娇的主儿。不然她说了这么多话它怎么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
不过她也不在意,继续同它说话,“舅舅说过,人要靠自己,你们鸟儿也一样,吃软饭可不是英雄好汉。”
见它吃得快,谢堇一又轻着动作掰了一块递过去,继续道:“喂!!你可记住了,虽然你是一只鸟儿但也要十分的有骨气,不能为五斗米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