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买手机

离开师大附中后，沈瑜年顺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换了个地儿接着闭目养神。

其实也是避免和赵梧楠有太多交流，以至暴露身份。她坚信，知女莫若母，连邵渝都能看出的不对劲，赵梧楠不会察觉不了。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坐在人家亲妈旁边，沈瑜年一时间百感交集，只得闭眼在黑暗中逃避现世。

她情愿永远离开的是自己，也不想鸠占鹊巢，以错位的身份与灵魂，抢夺别人活着的机会。因为她，有一个可怜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悲伤涌上心头。

明明女儿已经失去记忆，但赵梧楠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旁边之人怀揣着不愿与她分享的心事……换言之，她对这样的女儿，感到陌生。

赵梧楠决定聊点什么，分散“女儿”不知名的感伤。

“柠柠她们小学，这个周布置了个特别奇怪的作业。”

沈瑜年回过神来，“什么作业？”

赵梧楠的嘴角弯起，“非要孩子们对家长说什么‘我爱你’，想想就肉麻。”

“诶？”沈瑜年抓住了重点，“所以说我爸呢？”

赵栩爸呢？从她落水到现在，这个人如同神隐一般，既没出现过，也没人提过。

赵梧楠听着“爸”这个称呼莫名刺耳，从沈瑜年的角度看去，她神情中的嫌恶几乎毫不隐饰。

“离婚了。”赵梧楠像是多说一秒都嫌难受，而后故作无事，发动汽车接着向前驶去。

沈瑜年捣蒜似的点头，“哦哦。”

“就这样？”赵梧楠有些诧异，“女儿”的反应是不是平静得过了头。

“这年头离个婚不是太正常了么？”沈瑜年从容摆摆手，等闲视之，“咱母女三个也能过得很开心。”

在接下来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里，赵梧楠简单和沈瑜年讲了一些被“赵栩”忘记的往事，可是沈瑜年听得出来，对方明明就在避重就轻。

比如，为什么赵栩进入高三学年没去上学，赵梧楠只说是学习跟不上，有休学或降级的打算。可是沈瑜年不太想相信这套糊弄未成年人的说辞。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她自己去寻找了。

……

万象广场是定海市规模最大的购物中心之一，周末的商厦内外攘往熙来，汹涌的人群点亮了这处繁华之所，沈瑜年被喧豗包裹在中央，须臾间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俗世之声竟能让人如此心安，身处不该属于她的红尘，需要很久方能反过神来：

原来阔别已久的人间，再次接纳了她。

“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赵梧楠伸出手在沈瑜年呆滞的眼前晃了晃，轻声询问。

“嗯……”这可让沈瑜年犯了难，她刚去世的那年，智能手机差不多才刚开始普及，最后一款用的手机，是当时刚上市不久的爱梨4，大概7k左右。因为没有手机，之前在病房获取的消息又实在有限，至于现在哪个牌子时兴，哪个牌子好用，她也不太清楚。

见“女儿”犯了难，赵梧楠拉起女儿的手，神色温柔，“先进去挨个店看看再说。”沈瑜年亦步亦趋，微微抬头，一时间竟无法从外面将整座商场尽收眼底。

果然，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她消失的十年里，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在向好发展，自己也不能停滞不前。暗暗想着，沈瑜年加快脚步，回握了赵梧楠的手，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今天自动门是坏了么？”一个身穿天蓝色卫衣的少年站在商场的西门前，稍稍偏头，上下打量着自动门。

沈瑜年看不见他的正脸，却能听出他话中的笑意，移神望去，利索的短发乌黑如墨，露出截白净的后颈，少年脊背挺拔，沐浴在阳光之下，周身笼罩着一片和煦，熠熠生辉，仿佛他就该向阳而生。

只看一个背影，她都能感受到，少年应当是个精气神儿十足的孩子。

少年的爸爸正要拉开旁边的门进去，闻言停下脚步，不由得调侃：“怎么你还要给人家修啊？”

“还敢让他修。”少年的妈妈揽上儿子的肩膀，“不怕他越修越坏。”

少年摸摸后脑勺，故作惋惜：“今天有点饿，就不做好人好事了。”说完，抢先一步走到爸爸跟前，拉开门，让爸妈先进去。

唐妈走进门的刹那，小声打趣：“饭没白吃。”

唐嘉礼则是凝视着玻璃门上贴着红底的“拉”，心想这是个什么反人类设计？正常来讲不应该是推门么？他正要松开手，跟着爸妈进去，继而瞥见余光里的母女。

见她们还有几步就要走到门前，唐嘉礼收回迈出的脚，礼貌地替母女二人继续拉着门。

“谢谢。”赵梧楠和沈瑜年走到他身旁时，不约而同道谢。

沈瑜年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睛，点头致意，不禁在心里夸赞，面前的男生长得真是不错：少年墨色的瞳仁澄澈分明，一尘不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