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一味沉湎于过去毫无意义。”

不是不懂得，只是从过往脱身并不容易。

藤丸立香扬头，与人王的视线对上。雾气化作细小的水珠凝在他睫毛，光线昏暗，盖提亚的目光熠熠，不像在说谎。

巨大矛盾自腹腔中具象化，穿过喉咙，大脑也一并被刺透。

对于盖提亚这些话或许是顺势而为，对她来说呢？是承诺？还是诱惑她耽于梦境的蜜语？

“我能相信你吗？”

藤丸立香问。

其实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从一开始用令咒将盖提亚留在身边....或更久之前，与挡在她面前的魔神残渣决战的那时她就做出了选择。

“别让我再说一次，master。”

盖提亚叹了口气，松开握住立香的手，微微退后一步。

高大的从者屈膝，右手放在胸前。

“我是你的从者，仅供你驱使。”

*

御主没有跟上来。

玛修朝向身后的迷雾看去，虽然看不清她的所在，灵力反应揭示御主应当就位于后方不远处。有人王先生跟着，前辈的安全可以保证，但是最近，前辈与人王先生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玛修想，迦勒底的通讯还没能恢复，如果这个时候能向医生和达芬奇亲确认就好了。

想要询问的事情太多。

关于那个时候失去的三条令咒、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前辈手背上的一条。

关于人王盖提亚先生突然的灵基再临。

关于...前辈对盖提亚先生的态度转变。

这些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是不是过于依赖医生和前辈了。

“前辈？”

思考间，被玛修称呼为前辈的少女与从者一同走近，脱离迷雾造成的视线阻碍，出现在三人面前。莫德雷德正操心弗兰，险险单手撑住她的身体，防止摇摇晃晃走路的少女倒在地上，故没有察觉藤丸立香脸颊上一抹异常的红润。

玛修注意到了。

正当她想要询问时，立香先一步开口打断玛修的担忧。

“没关系，玛修，我们走吧。”

御主伸手牵住玛修的，看似自然的向前迈步走去。

但是，从交握的手指间传来的却是彻骨的冰凉。

*

“这孩子....嗯，是个人造人。身体不是由灵体组成的。不是英灵。”

杰基尔摘掉手套，无意识把右手放在下巴揉搓，“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人造人。”

这就是研究者的严谨啊。

对于杰基尔的紧急改口，立香忍俊不禁，余光瞥见莫德雷德脸色变化。

“嗯、哈，唔唔！”

“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

“呃，那个....该怎么说好呢？”玛修慌乱比划着，半天也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莫德雷德打破尴尬。

“她在对你打着调查的旗号摸来摸去表示不满，快道歉啦，杰基尔！”

“啊，抱歉，弗兰小姐。”杰基尔双颊爆红，藏在镜片后的双眼躲闪，“对不起。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这不是英国绅士应有的行为。”

“唔。”

“她在说‘你明白就好’。”

莫德雷德继续充当翻译，乐在其中。杰基尔却发现了什么似的，追问道，“为什么你们能明白她想说的话？难道是因为‘同性’，啊，不，没什么！”

无自觉摸到莫德雷德逆鳞，杰基尔迅速反应过来，道歉说，“下次不说了！请原谅我！”

面对一秒道歉的杰基尔，莫德雷德也无从发作，只见她拍拍研究者的肩膀，笑着说道。

“下不为例，否则真的砍了你。”

这话怎么听都是威胁吧。

藤丸立香暗想，也不一定是同性就能听懂弗兰的话，比如自己。

不过这并不是目前该继续深入研究的问题，所以保持了缄默。

“对了。我的情报网收到了其他情报。”

或许是平时总被莫德雷德恐吓，杰基尔并不恐惧，自然而然开启新的话题，“苏活区出现了奇怪的东西，甚至会入侵居民的住宅袭击普通人类。”

“奇怪的东西？”玛修说，“是之前遭遇的人偶或是机械兵吗？”

“不，那些敌对方目前为止都还未侵入到建筑物内。”杰基尔语气沉重，“好像是与人类身躯差不多大小的书。”

“书？”

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答案，在场的众人都屏住呼吸，人王盖提亚亦然。

玛修想到他便是以“书”为媒介召唤而来，是因此产生了某种共鸣吗？

“蕴含魔力的书籍？”人王难得开口，道，“受到雾气中魔力的影响产生异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