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是可怜人。
她看得开,有些人却不依不饶。
宰恬月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二人身边。
“凌青鹤,你夫君真是个傻子?”
“你就和这个傻子住在村里的破屋子里?”
“傻子也会做哪种事吗?”
“你和傻子做那种事他不会也尿裤子吧?”
“噗......”
“够了!”
凌青鹤这回真的有些怒了。
“他不是傻子。”
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凌青鹤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奇怪,她感受到身边的“壮汉”沈霖,身子僵住了一瞬。
“事已至此,我们各自珍重。”咬着牙整理好了情绪,她不再理会二人,转头走了。
沈霖系着半裙,老实地跟在她身后。
从背影来看,两人都修长挺拔,真是一对壁人。
围观者有人发出阵阵惋惜,要是这位小兄弟没有遭着劫难,那得是将军苗子,国之栋梁,真是造化弄人。
而这边,宰恬月还没从取笑凌青鹤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拉着池豪,又笑又闹:“哥哥,你说那傻子听懂了吗,哈哈哈哈.....”
事不过三,有些话,听一次可能有意思,多说几遍只会惹人厌烦。
有看见了全程的路人像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戳人短处,这女人心肠恶毒。
池豪也有些不耐烦:“行了。”
见池豪恼了,宰恬月也没了性质,冷哼一声:“我看呐,凌青鹤心里,没你。”
“随随便便就带那么一大吊钱出来,你看她每半个月给你钱庄子里存的那点钱,也就够她两次赶集的,扣扣嗖嗖的,哪像是看重你的样子?”
虽说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可听见池豪将牙齿咬得咯咯响,才知道自己又无意戳了池豪的心窝子。
努努嘴,宰恬月知道自讨没趣,没再说话,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歌舞。
不远处,歌声稍轻的一处人堆里,李家姑娘和李家媳妇心情复杂。
李家姑娘凑近她:“幸好咱们没过去。”
同样看见了全程的李家阿嫂呆滞地点了点头:“美玉,你说那沈家三郎,到底得了什么病?”
美玉是李家姑娘的本名,她抿起嘴:“不知道,只听说是天疾,沈老爷子花了斗金,都没能治好。”
李家阿嫂啧啧了两声:“当初沈老爷子买咱们家的院子,全家都知道他想把你许给三郎当媳妇,还是爹和娘有远见,含糊着没让这爷们得逞,你要是嫁过去,可吃了这傻子亏了。”
李美玉捂住了她的嘴:“骂人不揭短。”
李家阿嫂连忙呸了三声:“我是觉得这人可怜。”她捂住了心口,还是连连庆幸道:“但还好你没嫁过去就是了。”
李美玉没接这句话,望着沈霖、凌青鹤走远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
凌青鹤足足走了三条街才停下脚步,她的脸已经渐渐从猪肝色恢复成淡淡的粉色。
沈霖腿长,跟她的脚步没有费多大的力气,腰间缠着的半裙一抖一抖地,会露出他沾湿的裤子,他便用手压着,不让半裙飞起来。
难为他一个当街尿裤子的还有羞耻心,凌青鹤的眉毛皱起,下意识地想要冲他厉声抱怨,可良心又占了上风,她化愤怒为无奈:“能听懂吗?下次不敢,就别逞能。”
沈霖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
他当然能听懂。
他只记得,自己撑着最后一点点理智,爬回了自己的屋子,才咽了气,死前唯一的感受就是腿痛,钻骨的痛,那条被凌青鹤厌恶半生的破腿,要不是还想给她们娘俩做点什么,他恨不得砍了痛快。
早在死前几天,他就预感自己要死,就悄悄地默默地给她们娘俩做了很多事。
害,自信点来说,在这个家里,有他没他,差别应该还是极大的。
只不过他说不出话。
其实有几年他感觉自己能说话了,可一张口还是会发出骇人的声音。
他说的话像驴叫,像猪叫,像鸡鸣叫,就是不像人。
当然,每次他“说话”,凌青鹤都会送他嫌恶的白眼,自然而然,他也就不去尝试了。
死前他想着,要是有来世,他一定放凌青鹤自由,还要离凌青鹤远远的。
被嫌弃冷脸了十几年,他就算真是个傻子也该有点怨言呢。
可一睁眼,他就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半米外,凌青鹤躺在床上,一点点残留的月光,照在她娇柔的睡颜上。
沈霖盯着自己的一双好腿,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