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半条街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顾允淮和姜许被赌坊的人包围住。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张管事说笑了,我夫人今日实在是身体不适,能否先行回去休息?”
顾允淮的脸色僵了片刻,还试图好好商谈。
这张管事看起来不如他身侧几个壮汉那么壮硕,不知是否有长期待在赌坊不见日光的原因,他皮肤白皙,长相却有一股阴骛的气质。
“那就是顾兄弟你的事了。”
“若能早些收回钱财,弟妹也就能早日回去休息了不是?”
张管事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次伸手道:
“李家胡同第一户,顾兄弟,请吧?”
顾允淮的脸色出奇的难看,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成拳头,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子。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不会去的,但他不要紧,姜许却……
重回少年时,姜许其实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论他从前如何,至少现在是有心改过的。此时情况紧急,高利贷本也是法外的事情,在赌坊借钱的更是并无多少可怜悯的,不如就先妥协这一次。
“郎君,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真的。”
姜许察觉到他握在身后的拳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看向他难掩纠结的双眸,一字一句的坚定道:
“郎君,情势不等人。”
她悄悄凑到他耳边,她身上的甜郁的桂花香萦绕在他鼻间,她说:
“郎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信你是个好人。”
顾允淮愣在原地,看见她已经恢复红润的脸色,终于相信她说的已经好多了。
她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自认一向能屈能伸,却无法在这件事上妥协。
“弟妹有什么悄悄话还是回家再说吧,莫要拖延时间。”
张管事的耐心已经告罄,他秃鹫般凌厉冷漠的目光直直对上顾允淮,等待他的回答。
“对不起。”
他拉住姜许的手,将装着成衣的包袱悄悄递给她,往张管事说的方向走离了赌坊之人的包围。
张管事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吩咐手下人跟在他们身后。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走至一个岔路口,他忽然凑到姜许耳边。
“往这个方向跑,回家。”
姜许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推出好几步,明白现在不是拉扯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回家的方向去。
对,顾允淮那些小弟也不是吃素的,她要回去搬救兵。
一定来得及。
耳边的风将鬓发吹动起来,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两圈却没有流下来。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假意答应先收这一次?明明自己已经说了信他,他在自己的印象中也并非如此顽固之人。和前世殊途同归的发展让她感到心慌,难道有些事情就是如此难以改变吗?
姜许全力跑着,身后却没有一人追她。
一则她并不重要,二则她一跑,顾允淮就站到巷口,死死守住了这条路。
“顾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张管事已经彻底被他的行径惹得怒火三丈。
“如你所见,我不愿去,也不会去。”
顾允淮再一次扭头,看见姜许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巷尾,才缓缓回过头来,松了一口气。
“你不去,自然有人去,我们早有契约,那便公堂见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顾忌往日情面了。”
张管事一声令下,十余个壮汉便朝他冲了过去。
——
姜许带人赶到街口的时候,太阳正烈,张管事的人已经走了,街上空荡荡地。
“郎君,郎君!”
“顾允淮!”
她努力想要想起前世此时的画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在这儿。”
街角传来他的声音,很小,险些吹散在风中。
“郎君,你怎么样了?”
走到他面前不过短短几步路,姜许却只看到了他脸上,身上,一道一道的血痕。
她的玉兰花簪子早就跑歪了,像是折枝的残花,将落未落地挂在墨发上。月白色的衣衫容易脏,袖袍处就有好一块尘灰。有些杂乱的鬓发显得她有些狼狈,因跑了许久,胸口还不断地强烈起伏着,小口地喘着气。
“你还是叫我名字的时候比较顺耳。”
顾允淮见她眸中似有泪光,怕极了她哭,胡乱打着岔。
“老大!”“老大!张富贵是瞎了他的狗眼了,竟然敢将你打成这样。”
柱子和石头带着五六个兄弟围过来,石头读过两年书,骂起人来却比其他人还要粗鄙刁钻,什么难听往什么处骂。
嘴里滔滔不绝的,就要伸手过来扶顾允淮起来。
“唉哎哎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