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长得好看的那一挂,不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看着至少赏心悦目。
但从小到大,没人跟我表白过。
小城镇里的老师总是有个通病,说得好听是善于同情,说得难听就是可怜。
他们自己可怜还不够,还要拉着一堆人一起。自己惋惜一通,第二天就告诉全办公室,然后在班上大肆宣扬。
当时我坐在台下,茫然地听着老师夹杂着口音一通说。在他的润色下,我甚至都有一些恍惚,这讲得真的是我吗?
小孩子们年幼无知,只听得懂我有什么什么病。
然后回家口齿不清地告诉家长,我记得还有家长第二天来学校跟老师说怎么能收我这样的学生。
可我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十恶不赦。
再加上心脏病实在折磨人,我又不经常出门,总是把自己搞得脸色苍白,刘海忒长。
远远看着就像穿现代装的贞子。
……
我没说话,其实是大脑短路了。
北海也不撒手,就紧紧抱着我。
他比我高上一个头,拥抱的时候显得非常融洽。
很舒服,刚刚好。
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头发上有未干的水汽,身上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我很喜欢的那一款。
好奇怪,一切都是那么合适,那么理所当然。
我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他,“抽什么风?放手。”
他极其听话,慢慢地放开了手。眼睛亮晶晶的,像装了两个一百瓦的电灯泡。
“南山,你喜欢我吗?”
太直球了……
答案显而易见,我喜欢。
也许在夕阳下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北海了。
一见钟情。
我问他,:“你喜欢我哪?”
他笑嘻嘻地拉住我,要我坐下来。
他说他先讲个故事,讲完我就知道了。
……
其实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跟小说一样。
但我却没想到会发生在北海身上。
从小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拥有一副好皮囊和一个好脑子,学习成绩优异,家庭条件不错,父母恩爱开明。
他本来是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结果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临近高考的前三天,他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就在他以为只是压力太大的时候,医生告诉他是心脏病。
他从小到大连感冒发烧都少有,结果他一得就是一个绝症。
那天他躺在病床上,听着母亲低声抽泣和父亲的安慰声,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吊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减少,他就那样睁着眼,看它滴完,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管回血。
他说为什么是我?
他说就这样吧。
他好累。
父母安慰他不要有心理压力,医生告诉他要注意身体,老师也打电话来说要好好接受治疗。
可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参加高考了。
自己高中三年的努力白费了,父母说没关系,还可以复读。
他面上笑着说是啊。
夜晚却对着医院苍白的墙壁默默地落泪。
他听见隔壁病房的老太太说自己的孙子高考考得很好,说不定能上个985。
我真的能活到明年吗?
他不知道。
直到那一天,母亲来医院送饭,高兴地告诉他可以出院了。
那一刻他终于有了点笑容。
母亲办好出院手续,父亲两手拎着许多东西,一家人的气氛总算欢快了一些。
然后,又终止。
血溅到北海脸上的时候,其实他是有些恍惚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大门口处有医闹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柄菜刀会落到母亲身上,父亲去拦,却被一刀砍倒。
地上大片猩红的血迹,那都是他父母的血。
保安赶过来压制住那个人时,北海正跪坐在血泊里。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可他没有一丝伤口。
抢救室的灯熄灭了,等来的是一句“我们尽力了。”
据说那人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医院不好好检查才死的,所以看到北海一家人时特别嫉妒。
“本来我想砍死那个不要脸的垃圾医生,谁叫他们故意在我眼前晃。”
那人眦着一口黄牙,笑得癫狂。
在那场荒唐的医闹里,只有他的父母死了。
他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他说我得快点回家,不然就要淋雨了。
可他刚刚走了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