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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从她流血的手掌上升至她的脸,她的脸,一片灰白,且绝望……
忽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不同于村里人的乡音,而是正宗的普通话:“你没事吧……”清灵的的电影背景音乐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清秀男孩,穿着不同于农村,而是旅行客打扮的男孩。
这个男孩古铜色的皮肤,笑得来牙齿很白,她直直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觉得有些不对劲地又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追捕声越来越近,无数灯光打了过来,女孩吞了吞口水,轻轻地用一种北方口音问:“你……你北方人?”
男孩还没有回答,远远的一束电筒灯光打过来,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在镜头下从期冀转变为了痛苦,她眼底的光,也在照过来的那束光中完全地消失了,只余下无尽的黑暗……
男孩被请到了村里的村长家,他是跟驴友失散的登山客,大家都很热情的接待了他,甚至村里的派出所警察也出现在招待宴席上,跟他热情地攀谈起来。
可是女孩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喧闹酒声中,男孩问旁边的人说:“刚刚村头处碰见的女孩呢?”旁边的人互相对望了几眼,远处传来几声猛烈的狗吠,他们也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却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拉着他又转移了话题。
男孩半醉半醒间,也是喝得酒酣耳热,他眯着眼坐在矮木桌前休息,却听到隔壁传来喧闹声,他摇摇晃晃走过去,却是见一个女孩被一群人围着,推挤出去,男孩走近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圆嘟嗜的,有些痴傻的劲,旁边的村民一边用手推她的脸,抓她头发,嘴里骂:“傻姑。”
男孩问身边的老人,“ 这女孩是谁?”
老人笑笑,说:“村里父母死得早的傻姑,平常也就阿梅可怜她给她点吃的。”
“阿梅?”
老人不说话了。
第二天,几个人送男孩出门,男孩走出村口,却是停了脚步,几回踌躇,终究是咬咬唇向外走,却碰着傻姑冲了过来,手里抓着样东西向他跑来……
……
阿梅肚子越来越大了,她迈着艰难的脚步,扛着厚重的箩筐一步步艰难地走着,身边没有一个村民跟她说话,看她的目光不是冷漠,便是警惕……而她,对着这一切视而不见……
她的脸上依旧是旧的还没好,新的又出现的作品,眼睛里的平静与她脸上的伤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脚步沙沙地在田地里响起,远处忽然传过来骂声和嘻闹声,她抬起头,看见一群孩子被几个大人追赶,孩子们一边嘻嘻笑地被追,一边回过头做鬼脸,嘴里还嚷嚷着听不清楚的乡音。
阿梅却顿住了脚步,她停了下来,暴烈的曝光晒在她古铜的脸上,苍白干涸开裂的嘴角,凌乱起油的发丝,像是在炙烤着她一般,镜头安静地在她身上停留有两分钟,她的眼神从枯涩慢慢变成有一点力量,她挪挪脚步,像是在感觉腿脚的力量,忽然镜头一花,她拼命地跑,抱得脸孔扭曲,眼神却是一片恐惧……
从没有出现在阿敏眼中的恐惧与愤怒忽然在此刻大荧幕中展示,“楚留不是香”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阿梅在村子里的羊肠小道急速地左拐右转,阿梅粗抑急促的声音回响在演播厅里,急促而强烈,仿若心跳……忽然,阿梅脚步停下来,她呆呆地站在那儿,风儿吹拂在她全脸是汗的脸蛋,那一刻的她,忽然变得不再是原来全身散发的农村妇女那种纯朴与呆滞,隐约可看到她之前穿着那套蓝色连衣裙城市女孩的影子,她的眼睛,变得明亮而有力,她定定地看着远方,缓缓的,她的五官变得扭曲,变得崩溃,变得无法控制的仇恨——
“楚留不是香”只看着她荧幕里那双奔涌着各种情感的眼睛,心里不由跟着一扭,升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幕的镜头就是: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慢悠悠地相携离开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屋,而其中带头的男人,正是那个四十多岁的村长,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着轻松与惬意……
阿梅冲进破屋内,只见一个残破而冰冷的人体躺在草地上,衣衫被撕破的傻姑呆呆地躺在草地上,眼神空洞而无知,她的嘴唇,含着一颗棒棒糖,她动了动嘴唇,舔了舔平常吃不到的糖,笑了,笑得像是一个得到宝藏的孩子,像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天使……
站在她旁边的阿梅软倒在地,她的手颤抖着想拂向傻姑,却生生不敢碰触,慢慢地,她的手从傻姑那边转向自己,抖若筛糠地拂向自己偌大的肚子,镜头闪过一句话,村长老婆说她的肚子那么圆,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儿……
最后,她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缓缓滑过一颗深深的泪,那滴泪在阳光下,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深夜,大着肚子的阿梅,又站在湖边,黑夜中的她穿着深衣的厚衣服,与夜晚混成一片,但她的眸子却是那么明亮,亮到仿佛夜空的明月,皎洁而干净,她轻轻地迈着步子,像是在散步,又像是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