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淌爱河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是玛丽戈德自己。
“我脸上有东西?”
金发男孩终于忍不住抿嘴微笑起来。他停下笔,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她。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水光交叠的海岸,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没有,”她歪头用手撑着脸颊,就这么不错眼地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我只是想看看你。”
亚历克斯的眼神也很缠绻,“但你已经看我很久了。”
她沉溺在感官知觉中,并未留意时间的流逝,因此问得很随意,“有很久吗?”
“整个下午。”
“整个下午?”
蠓虫与飞蛾围着煤气灯打转,细窄的窗外是各种形状的云。自习室的氛围比图书馆活跃,玛丽戈德却觉得某一瞬间她的大脑被击中了,被某种钝化的武器。它并不尖锐,在她眼前仅是一晃而过,却本能地让她觉得危险。
她坐直身体,“我想我该回去了。”
亚历克斯随即合上书,“回休息室?那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找不到路的一年级新生。”嘴上这么说,她的动作却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拒绝。
晚餐时间她找到琼安在她身旁坐下,“你觉得亚历克斯怎么样?”
“哪方面。”
“各个方面。”
琼安抬起眼皮瞧她,“怎么了。”
玛丽戈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今天看了他一下午。”
“哦,他的确很英俊。”
“你也这么认为?”那些不自然的、奇怪的情绪从她身体剥离。她没意识到她在微笑,仅仅只是想到亚历克斯这个名字,她就不自觉微笑。
“不然你怎么会答应和他约会,”但是——琼安放下手中的起司棒,打量她,“你对他确实有些太过着迷了。”
“这正是我在思考的,”玛丽戈德拧起眉毛,但只有一秒,下一秒她就舒展开,愉快道,“可他的确令人着迷不是吗?”
琼安皱皱鼻子,不再理她。因为这纯属浪费时间。玛丽戈德嘴里的着迷也好、帅气也好,这些心动的信号往往都持续不了几天,她就是如此的反复无常。
可事实是,玛丽戈德不仅没有觉得乏味(对亚历克斯),她甚至——她甚至在听见室友谈论要不要一起给恋人织围巾时,坐下来加入了话题。
拱形的落地窗旁,蓝色与青铜色的丝绸帷幔被风鼓动,星星在施了魔法的穹顶天花板上闪烁,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静谧而美丽。玛丽戈德一面听着室友们的讨论,一面出神望着拉文克劳女士的白色塑像。
塑像的大理石基座上刻着:Wit beyond measure is man''s greatest treasure(过人的智慧才是人类最伟大的财富).
钝器敲打脑袋的错觉再一次出现。一下、两下。它在暗示她什么,她自己……她自己又想提醒她什么。
“玛丽戈德,你在听吗?”
“当然,”她回神,发现女孩们都探究地瞧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安耸耸肩,“没什么,只是有点令人惊讶。”
她坐在深蓝色的星星地毯上,膝盖上放着麻瓜的杂志,那上面有各式针织图样,“我的意思是,这不太像你会做的事。”
她们和玛丽戈德同寝四年了,今年是第五年。也曾主动邀请她参加过几次关于恋爱讨论的茶话会。换句话说,对于玛丽戈德的爱情观,她们是有发言权的。
安认为她这位室友并不是付出的类型。玛丽戈德并不在意三十天、九十天,抑或是半年、一年这种纪念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根本不会和同一人约会这么久),也不在乎情人节、复活节以及圣诞节。
在她看来,男孩理所应当该让她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度假日,而不单单只是日历上画了红圈的这二十四小时,这种限定的仪式感太好笑了——更别提为他们生气难过掉眼泪——她只会让对方为她掉眼泪。
她说,只有友谊值得她去认真经营,至于男孩。
“这个世界有太多男孩了不是吗?”
而现在,以自我为中心,秉承快乐至上的玛丽戈德却说要织围巾送给那个斯莱特林男孩,这真是不可思议。
玛丽戈德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她问自己:你这是在做什么?
织围巾,哦,她从未给谁织过围巾,也没想过要给谁织,她也不会。她并不擅长这类东西。曾经有位擅长厨艺的麻鸡住到她家楼下,她和她的先生一起经营了四间brunch店,每周日下午都会无偿教孩子们烤饼干做蛋糕,整条街的女孩子都去了。
玛丽戈德也去。只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才八岁,就要为了十几年后才出现,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丈夫学习制作餐后甜点——万一他不吃甜呢、万一他做得比她好呢、万一他更喜欢自己动手呢——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