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四

喜欢一个人超过十年是什么感觉？

这道题以齐缘的经历，简直能敲出一本博士论文厚度的书。

15岁的暑假，齐缘刚刚摆脱掉那该死的农村初中，来到县城读高中。

入学的那天，天气特别的热。在南方八月末的毒辣太阳底下排队登记注册的时候，长期营养不良的齐缘眼前一阵阵发黑，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有个嘴里念叨叨着什么的女人突然从旁边塞了一把巨大的扇子给她，这力道大有不容抗拒的意思。

两分钟后。圆形扇子的阴影营造了清凉，她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抬头。

为她挡住刺眼阳光的扇子上，赫然印着一个陌生人的大头照，16岁的裴合敏已有后来那种帅得万人迷的苗头了，但表情却是十分的不爽，拧着眉毛不解地看着镜头。

她眯住了眼，仔细地观察扇子上的少年。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关停了。

“帅得安心，凶得吓人。”她提出结论。

那把扇子拿回家后就被养父毫无边界感地搜走了用，但裴合敏的样子却在齐缘心里深植。给辍学的朋友小玲发的短信里，有一半在发花痴。

一年后，在裴合敏出道的第一天，齐缘从电视上一眼认出来，这个跳舞跳得极好的爱豆就是扇子上的人。

真奇怪，不是出道前要保密什么的吗？

如果是现在的齐缘便会从公司的早期宣发效益看待这件事情，但青春期的齐缘更相信是冥冥之中的天定。

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浩荡的粉丝里平平无奇的一员。十二年里，裴合敏对于齐缘而言，早已远远超过了一个偶像、一个艺人。

是最亲近的人。

然而——

此时真正站在裴合敏目前时，从男人打量自己的陌生眼神中齐缘才发现，原来自己与对方心里的距离犹如鸿沟。

她避开裴合敏审视的目光，尽量控制语气地平稳，问应若冰：“这是...你队友吗？”

两人走出电梯门。

裴合敏不解地挑了下眉，顺着两人从电梯中出来的举动往后退了两步，知识没有等应若冰回应齐缘的回答，就直接粗暴直接地说：“你明明认识我。”

这语气冰冷，仿佛在给犯人定罪。

其实齐缘但凡不是在这种地方出现在应若冰的身边，让裴合敏误以为又是另一个捞女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来玷污队友星途的话，他不会这么的不近人情。

齐缘觉得一秒都忍受不了那怀疑的目光。低下头，一时心里杂味良陈。

在每一个粉丝的心里，偶像都是温柔、包容、温暖的。而常常忽略了他们对人也可以是冷漠、质疑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不像平时的自己，齐缘甚至有些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暴露自己只是粉丝。

不过一瞬，理智回笼。

她拨了一下耳边发丝，抬头，露出微笑，向裴合敏伸出手：“你好，你说的没错，我认识你，裴合敏。”

“可能见到你真人实在太好看了，忍不住惊艳了一下。”她迅速为自己找补。

“我叫齐缘。”抬在空中的手迟迟未等到回应。

看着气氛尴尬了起来，应若冰连忙向这位哥介绍齐缘：“这真的是我的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合敏看着应若冰的反映不假，放下了戒心，温热而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齐缘的右手。

“你好。”然后很快松开。

然而这种陌生感实在容易灼伤人，齐缘感觉自己快要不清醒了，眼睛里竟泛起了水光。眨了几下眼，似乎有抑制不止的趋势。

她心里慌乱：“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裴合敏低头看着这双此时氤氲的琥珀色瞳孔，似有所感地思考着什么。

“哈哈，进沙子了。”齐缘详装洒脱道，悄无声息地将眼泪擦掉，内心几近裂开。

大堂里金碧辉煌，经过严格培训的服务员们，一个都没有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反倒是几位珠光宝气的富太太八卦了起来。

“这两个都贼帅啦，能不能包啊？比上面那些货色好多了。

“啧啧，不会是两男争一女的剧情吧。好看，爱看。”

齐缘用仅全部的理智，与两位作了礼貌地告别后便逃似的匆匆离开。

裴合敏看着这样狼狈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了。

其实自己是见过她的。

只是变化太大了，差点认不出来。

...

一个小时后，已经回到酒店的齐缘泡在浴缸里。热水驱除了一天的疲惫，她却顾不上享受这份惬意。

巴不得删除这份记忆，脑子里全是懊悔。

简直，就是前功尽弃啊......

她扶额，干巴巴地苦笑。本来和应若冰已经以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