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工来了
天擦黑,忙碌了一整天的许一言刚在酒店外停好车,准备上楼休息时,同事一通电话将她拉回现实。
建北钢铁实业在外地定制的Cs-137放射源在安装时发现防辐射铅盒丢失了!
她耐着性子听了几句,火速交代电话那端的人,除专业人员以外都不能靠近辐射源,“运装箱运送车进厂后的路线让我们的人去划一遍,不清楚的去调监控,马上去!我现在出发了。”
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许一言烦了直接摘了耳机,踩了油门加速。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厂里硬扒着她不放,屎盆子兜头就想扣,说环保局的已经在路上了,环保局的在路上了关她什么事?
真不怕给她逼急了,掀了屎盆子一个都别想好过,大家一起臭!
城郊路宽,很快就到建北厂区了。许一言打了声喇叭等在大门口,门卫透过玻璃看见熟悉的车牌赶紧升起花杆放行。
路过门卫室时,她有些无语,都什么年代了,就不能安个自动识别吗?
随意将车停在一处空地,许一言抓过副驾上的安全帽,扣上卡扣就往施工区跑,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像在讨论,又像在争执。
她慢下步子在人群中搜索着,千万别让她逮到葛悦那个蠢货,不然今天这屎盆子全扣他一个人脑袋上!
此时天已经黑尽了,有人眼尖看见了她,高声喊了句:“许工来了!”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端正挺拔的身影穿着灰蓝工作服,戴着白色安全帽正朝这边走过来。女人脚下是微微扬起的尘土,身后是刚推开的钢铁大门,许是夜风吹的,“咚”地一声重重扣上,震得本就老旧的门险些掉下几颗螺丝。
天色已晚路灯昏黄,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众人却能感觉到来者不善。不清楚个中原委的工人此时还在观望着讨论着。
许一言在众人面前站定,视线一凝精准锁定,沉声问:“运转箱呢?出入监控查了吗?东西在不在车里?还有你们葛总呢?”
概率极低但仍需要排除有人故意而为,每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被问的人顿时尴尬不已,搓手摇头赔笑,一套否认三连。可能太着急了,他还冒了一两句方言出来。
听不下去了,许一言抬手打断了他,这显然是葛悦推出来顶锅的,再怎么发难也没用。
“他们自查的时候运装车已经出厂了。”周源也听不下去了,回答着她来之前就交代过的事情:“我追厂外看的,车上没有东西。”他面色不善,看了一眼周遭,又说:“监控也查不出来。”
“我们的人全部撤出来了吗?”许一言声音很沉,像是静谧深邃的海面,也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海面幽而暗,底下波涛蓄涌。
“撤了,土建那个加班队也停工等着的。”
一道突兀铃声响起,刚刚被问的那人偷偷打量了身旁人一眼,接完电话后跟她打了招呼,匆匆跑走了。
许一言抱起手看向灯火通明的施工区,犹自说:“他们连箱子都弄丢了。”
周源:“?”
电话漏音,刚刚的电话内容她都听见了。
“葛总刚从酒桌赶过来。”她笑了一声,很轻,连离她最近的周源都没听见。
她是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人呢?
原在一旁静默的闫队听见这话顾不得还有建北的人在场,朝地上狠狠干啐了一口:“呸!这些人怕不是洗澡的时候天灵盖打开了?”
里面装的全都是水!
令人大开眼界的应急措施,加之故意隐瞒实情耽误正事。就连找到安装负责人时,都是酒过三巡意正酣。这样一群乌合之众会弄丢铅盒已经不足为奇了。
许一言当下无心问责,当务之急是找到箱子,至于秋后算账……
正想开口,一道刺眼的远光灯划开昏暗的场地,几辆车正向这边驶来。
那灯光映得她眸光微闪,眼中意味深长,“说不定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偏头迅速对周源交代:“让穿防辐射服的人去放射源附近的施工区找,你去监控室看看那边的监控。”
平时温和无害的人一进入工作领域就冷面冷心,有时候连周源都不敢在工作中跟她插科打诨。此刻半分不敢耽误,他握着电话边打边跑了。
这种多方协调合作的项目,虽不是她的一言堂,但她总能前瞻性地提出问题,或是抓住关键一针见血地给出解决方案,将主动权揽在手中。
无论多难搞定的甲方,她都能七拐八拐给掰到自己的轨道上来。合作过或合作中的甲方负责人,在领会了这位工程师的行事风格后,大多不愿意与她正面交锋,都会另辟蹊径,或另作他算。
夜色降临,凉风袭来,穿着单薄工作服的众人被吹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边越走越近的人面色凝重,活像要来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