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下的。添妆事假，他就是要看周淑女不得不假戏做真，下嫁于一个无名无姓的河东府小吏，从而变成笑话一桩。”

周令晖震惊地看着他，这人看上去木木樗樗的，没想到见事倒也分明啊？

周令晖本来只是想将刘世平打发走，却没有想到刘世平会这样。

如今看来，真是骑虎难下了。

周衡听罢，只一甩袖子，不置可否。

又听见乔湛说：“为今之计，周府君——”

周衡冷声道：“你住嘴。”

周令晖自然明白，又接着说道：“为今之计，为我的名声着想，就是我与乔湛真的成亲，做对表面夫妻，挨过这几年。”

“周府君。”乔湛道，“周府君是否以为，乔某是非要做这个女婿不可？乔某亦是人，亦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尽管比不上周府衣食无忧，却也做一份工，吃一份饭，亦不会为了区区富贵，葬送终身幸福。

“此时乔某愿意挺身而出，并非贪图周家的势力；而是当日我被那胡家纨绔欺凌，周淑女——彼时还是周公子——愿意为我出头；今日来府上叨扰，亦是只为毛遂自荐，未成想却临危受命。母亲辗转将我送入河东府，做区区小吏自然不假；可是乔某幼承庭训，也知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的道理，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周衡听了这一席话，语气稍稍和缓了些：“你倒是读了不少圣贤书。老朽并非在意你占了周家的便宜去，你若是想占便宜，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那个本事。老朽在意的是，你是不是个正直本分的人，能不能待晖儿好，这才是要紧。方才晖儿说的，你也听到了。你是什么主意？”

乔湛思索片刻，垂眸说道：“若是为了周淑女的名节，乔某愿意与周淑女成婚。”

周衡道：“好。”又问周令晖，“你可愿意？”

周令晖点头。

周家女儿出嫁，三书六礼，那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虽说乔湛家中清苦，不过好歹河东乔氏也算能说的上话，挂在河东乔氏的名下，这幢婚事总不至于过于难看。

半年之后。

明月高悬，清辉朗照着长安城。

帝都坊市鳞次栉比，宵禁森严，此刻已是万籁俱寂。

周府的鼓吹酒席方才散了，新人的洞房里，融融地点着龙凤花烛，帐幔重重，宛如仙境。

周令晖手执扇柄，遮着面，由人领着进了洞房，坐了半晌，倦意袭来。

忽然听得门板“吱呀”一声，红色的身影隔着纱帐看不清楚，可是此人必定是乔湛无疑了。

随着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丫鬟和喜婆，伺候着两人喝了合卺酒，脱掉礼服，便鱼贯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乔湛与周令晖二人，外头随时有人候着；洞房里摆了两张分开的榻，预备着二人分开睡。

乔湛从前只穿着那套磨得发白的麻衣，如今换上了丝缎喜服，举止之间，颇有风度。

周令晖见他进来了，说道：“我已吩咐下去，命人置办田宅，自河东府接了乔老夫人来京中长住。”

乔湛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多谢。”

看来他的母亲倒比这桩富贵泼天的亲事更令他牵挂。

“也别这么急着休息，你我怎么说还要相处一段时间，总不能彼此浑然不知吧。”周令晖看看乔湛，“你在河东府衙做了几年小吏？”

“三年。”乔湛答道。

“可有什么难忘的事？”

乔湛摇头：“‘式微，式微，胡不归？’小吏的差事，寻常枯燥，自然不能同京中贵人们相比。”

“河东乔氏虽然没落，但总归有些势力，竟然只能为你谋得区区一个小吏？”

周令晖习以为常自己不觉得，乔湛倒是觉得，这些贵人们天子脚下住久了，连世情冷暖也不知。然而，他并未表现出来，只一如既往地温声回答：“河东乔氏没落，我家更是乔氏一个小小分支，哪怕是小吏这样的差事，也是母亲多方央求才有的。”

乔湛身份低微，恐怕没少受到冷眼，自小众星捧月的周令晖哪里能理解？周令晖又试探他：“母亲为你多方斡旋，大概是希望你不止区区一个小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