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听说侍神从不饮酒,十四备下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花香果味。”
这个山庄主人光彩熠熠,话语极多,不愧是擅长做生意的,结交了这么多的女修。
长月九疑莫名想。他虽然不近人情,但并不是傲慢无礼之人,不至于做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冒犯主人的无礼之事。
朝黎瞳微微点头,长月九疑坐到亭畔石凳之上。
黎瞳也坐下。她叫人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上好热水,茶具。细心地卷起衣袖,开始沏茶。摇香、洗茶、冲泡、封壶。她做起来这些来,有条不紊,耐心细致,当真如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
茶水顺着壶嘴,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曲线,倾倒入雪色白釉的斗笠盏中。上好的碧螺春银白隐翠,条索细长,冲泡后汤色碧绿清澈。嫩芽舒展,如翡翠明亮,波光粼粼。
清香在一瞬间氤氲开来。
黎瞳抬头看向对面人,若是一般人早该开口夸赞这茶水清亮醇香,或是奉承沏茶的主人手艺独到。可长月九疑端坐不动,他只凝神望向湖面,眸子里倒映着平静湖水,偶有飞鸟“唰”地一声展翅飞远。
无论气氛多么沉默,他都不会觉得尴尬,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给人面子。
这个人,该说他傲慢高冷,还是闷葫芦无趣,又或者不懂人情世故呢。
黎瞳笑了笑,将茶盏递与长月九疑:“侍神,请。”
长月九疑没有任何怀疑地一饮而尽。
——然后猝不及防,“duang”地一声栽倒在石桌上。
声音响亮,将刚刚拿了剑穗过来的灵犀吓了一跳。她急走几步到亭子中,诧异道:“大小姐,这?”
灵犀作为一个魔医,自然明白毒倒一个十一境的修士有多难。
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的毒对十一境无用;而狠烈的毒一下就会被发现。
黎瞳探着身子,拿过倾倒在长月九疑面前的茶盏,他的长袖被沾湿了些,眼睛紧紧闭住。
她晃了晃茶盏,轻飘飘道:“碧螺春与娘亲特制的口脂混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
这是娘亲为了戏耍爹爹,花费大量时间而精心调制出来的。这种特制口脂只要接触到肌肤的任何地方,就会渗入体内,再饮入碧螺春诱发,就算是十二境的爹爹也会被无知无觉地毒倒。
而这两样物品都绝不会让人联想察觉到是毒药。
“可长月九疑如何会接触到口脂?”灵犀不解。
婆罗魔尊与如棠夫人相“亲”相爱,自然会主动沾染夫人涂在唇上的特制胭脂;而长月九疑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对任何物避而远之,更别提是女子口脂这种东西。
以他现在趴在石桌上不省人事的样子,这位十一境的侍神不仅接触到了口脂,而且是大量接触。
“是啊,他怎么会呢?”黎瞳眨眨眼,视线落到长月九疑的唇上。他的唇偏白,还沾了几滴晶莹的茶水,让她恍惚想起琅音秘境里的风雪。
雪花落在长月九疑的额头,融化成水,顺着他的紧闭的眸,紧绷的嘴角,锋利的下巴,钻进黑色的宽大外袍,滴在她的额头上。
冰凉的雪水,与他怀里温热的气息截然不同。
黎瞳缩在他怀里,侧过脸,极轻极轻地在他白色中衣上吻了吻,留下几处浅浅的口脂痕迹。
那时她只是想,长月九疑每夜脱下中衣时,肢体或许会与这些口脂痕迹接触到。
他太强,她为了浔也必须未雨绸缪,给长月九疑下点毒药。日后若有需要,就将他毒倒。
没想到真用上了。
只是,她留下的口脂并不多,他怎么会大量接触到呢?……
黎瞳愣了愣。
身侧灵犀问道:“大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黎瞳回过神来,伸出手捏住长月九疑的下巴,拇指指腹一路向上,划过男人的唇,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抹去。
她狡黠一笑,仰脸说道:“送到我房间里,藏起来。”
长月九疑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很深的夜,明月隐去,山河深眠,鸟虫噤声。
他捧起一件中衣,静静地看着几处浅色的唇脂。慢慢地,唇脂在他眼中忽然变得极鲜艳起来。
长月侍神沉默地伸出手,触摸到那鲜艳之处。
明月隐去,山河深眠,鸟虫噤声。
天上地下,无人知晓。
梦中的人不知今夕何夕。梦外,浔也推开门,感受到晨光刹那落到脸上,温暖得像爹娘的手掌。花树清香,妹妹一定会在这样的天气,在草地上打滚,为她在耳畔戴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盲眼的女子穿着自己最庄重的衣衫,清洗地一尘不染。她抱着燕尾焦琴,一步步向议事厅走去。
她知道,迟到了十几年的春天终于来了。
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