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33

百里东君离开了。

他还是决定出海寻酒方，酿那能忘却前尘的、喝完便是新的人生的孟婆汤，临走前他把这家东归酒肆送给了萧瑟。

萧瑟也就真这么接下，并且非常自然地先安排了几间客房给他们自己休息。

从方才谈到孟婆汤话题后就一直沉默的江厌离便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眼底有一点不甚明显的恍惚出神。

她甚至没想起趴在桌上睡死的雷无桀。

进了房间的她也没有睡，而是枯坐在了窗下许久许久，明亮的月光披在她身上，像是一尊皎洁无瑕的神女玉像。

而神女美好的面庞神情漠然，无悲无喜。

有一瞬间江厌离不自觉手指抚上了琴弦，但只发出“铮”的一声清鸣就将她惊醒回神。

她惯常在心绪难解时以琴音排解，但此时已是夜半，显然不太合适，她也无心再麻烦地设一层结界。

将琴收回乾坤袋后，她手里出现了一卷画。

江厌离在月光下将之轻轻展开，画上的情景和曾经无心在她记忆里看到的云梦别无二致，万顷碧湖，十里风荷。

坐落其间的莲花坞，里面温润如玉的男子和美艳强势的夫人相携，额点朱砂的金衣公子揽着紫衣的女子两人温柔笑看怀里的婴儿，不远处的两个少年追逐打闹。

江厌离又一直看着这幅画枯坐许久。

一动不动直到天明。

期间有没有一滴清泪悄然滑落，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

而这一夜除了醉酒的雷无桀，左右隔壁房间的两人同样谁都没睡，睁着眼满腹心事，不知在想什么到天明。

*

第二日。

一大早醒来的雷无桀发现自己的火灼之术因为三碗酒一夜之间连跳到了第三层，原本这还需要他花三年的时间。

这傻小子立刻就兴高采烈起来，整个院子都听得到他的欢呼雀跃。

紧闭的房门打开，江厌离走了出来。

早就从房里出来正一个坐在昨天的凉亭里的萧瑟，一个抱胸冷酷地倚靠在门前走廊边柱子上的苏昌离，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但见淡金色的晨曦中，仙姿佚貌的美人白衣如雪无瑕，身姿纤纤如云，雪白清丽的玉面含着温柔似水的浅浅笑意。

似乎和往日一般无二。

雷无桀毫无所觉，见了她立刻就兴奋地凑上去分享这件喜事，江厌离明明昨晚就已经看出来了，现在仍温和耐心地哄着他。

发现自己功力大涨的雷无桀立刻就急着要去闯登天阁，还是萧瑟拦了下他，让他好歹吃完早点再去。

于是，一行四人又转道去吃早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顿早点依旧是由江厌离付钱，但萧瑟非常自然而然地宣称就当这是他们和雷无桀之间的饯别宴了。

虽然萧瑟早就说过只是跟着来雪月城要债，但同行一路雷无桀还真是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气氛似乎突然伤感起来了。

“不过，你走就算了，你还要把厌离姐姐带走吗？”

萧瑟点头点地非常理所应当，“自然，阿离来这一趟雪月城本就是为了我，我们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江厌离正在饮茶，闻言没有出声否认。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四年前江厌离曾答应如果有缘再遇，她会替他治好经脉上的伤势。

她本就是如无根飘萍一般在这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完成允诺之前，的确是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

雷无桀早知道这点，但还是觉得很失望，这下吃东西都不香了，余光瞥到向来话少不做声像隐形人的苏昌离便随口问，

“那你呢？你突然跟着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要就被苏昌离直接打断了，“不是跟着你们，我是跟着她。”

其实从出现他就很清楚地表明是为江厌离而来的，可是就雷无桀昨天知道的那一点内幕，苏昌离曾经追杀过厌离姐姐，他们应该是有仇吗？

还没等雷无桀再问什么，少年杀手抬起一张冷峻的俏面，看似冰冷但压抑着某种深沉情绪的目光已经直直看向江厌离，

“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此话一出，不说萧瑟突然顿住看过来的眼神，雷无桀本来正吃饱了喝口茶，险些直接喷出来，虽然忍住了也呛的不轻。

“咳咳咳咳……”

反倒是江厌离本人十分平静，神色自若，还淡淡微笑着伸手点了雷无桀身上的某个穴道帮他止了咳。

偏偏这小子一能说话就嘴巴把不住门，当即就把自己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你这话说的，像是要以身相许……”

他话还没说要，就又被打断了。

这次打断他的是萧瑟，只见他凉凉的目光扫过苏昌离落在他身上，口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