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如直接去问

九

这日是慎府菊花宴的正日子，一早用过早饭东府那边的婆子就过来等着了，说是她们家夫人说了：今日比不得往日，姑娘们已经等着了，也请三老爷家的姑娘们紧着点儿。王大娘子说没说这话不知道，那婆子的姿态却是拿得足足的。

晏惜漫本是不打算去的，耐不住她娘一番水磨功夫，她转念一想去也是对的，去看看上她家来提亲的那几家公子都什么样也是好的，反正品行是不知道的，总可以挑一个看着顺眼的吧。

今日里各家的姑娘想必是争奇斗艳的，晏惜漫偏偏选了一身不打眼的装扮。身着一件水绿色上襦搭配姜黄色以枣红绣团花样的下裙，再外罩一件象牙黄色的外衫，绣鞋配的是苏枋色。梳了一个懒梳髻，简单簪了两个珍珠梅花样的发簪在髻前，就连妆容也是慵来妆唇色都是自然的粉，连个口脂都不曾抹。“这哪儿像是去相看的？”她娘气得骂了一句。再看了看一旁等着的庶女晏云渺，梳的包髻，发髻上包着青莲色纱，一侧簪了葡萄色的宝石发簪，一侧是一枝新鲜的丁香花样的绒花，一双剪水眼脉脉含情，两弯罥烟眉精巧细致，藕荷色上襦外是玫瑰紫的半臂，下配黛紫色半见百迭裙，脚上一双简单绀紫色缀珍珠绣鞋，外罩一件莹白素纱褙子，端的是一个误落凡尘绰约多姿的九天仙子，吴大娘子只恨不得把自己生的那个捶一顿。及至正院，再看其他几房的姑娘们，吴大娘子直悔出来这一遭。

姐姐妹妹亲热地见过礼，便相携往大门口乘马车。晏家不像别的公卿之家，姑娘们出门都有健壮婆子抬软轿至二门，再由小厮们抬至大门外。晏家姑娘都是步行从后院至门口的，这是老太爷晏相公定下的规矩，老太爷认为太过娇弱的姑娘撑不起掌家娘子的重任，而他晏家的姑娘必是要为人正妻的。

慎府花园里各府姑娘们或在亭子里作画抚琴，或三两好友品茶赏花，晏惜漫却坐在池边看一群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她本不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也不屑于附庸风雅，更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有时候她在想做条鱼儿多好，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什么都不用想，有人喂就吃，没人喂就等着人喂。

“姐姐，你也喜欢小鱼儿吗？我也喜欢，但是我更喜欢飞鸟。”忽然边上一个同她一样装扮素淡，虽头戴花冠，但只着松花绿色滚豆青边绣水红色牡丹花图案的窄袖交领衫，杏黄色长裙染茜色海棠花纹，海棠色缎带系成几个团锦结，坠着一块玉佩，水红色帔帛约摸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话。

“是啊，鱼儿终其一生也只能在这池子里游，飞鸟天高地远却是哪儿都去得的。小妹妹，你是谁家姑娘呀？”晏惜漫微笑问她。

“姐姐叫我幼悟便好，倒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家的姑娘，姐姐知道我是我就行。敢问姐姐闺名。”这姑娘说话倒是颇有趣，似乎还有些禅机，晏惜漫兴起跟她交谈的兴趣。

“晏惜漫。”

“满东京城里姓晏的就只有晏大相公一家，姐姐必是晏相公家的掌珠。只是姐姐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幼悟姑娘倒是会窥探人心，不过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只是这宴会我无甚兴趣，那些姑娘们喜欢的我一样也不会，我便只能来这儿看鱼了。”

“姐姐可真会说笑。”幼悟姑娘莞尔一笑，道：“这东京城的姑娘们怕是都想嫁入你们晏家呢，晏家儿郎各个都是博学多才俊朗非凡 晏家的女儿必然也是如此。”

“是了，我八翁翁今日也来了，我带你去看看啊。你敢不敢？我八翁翁，就是那个……”

“我知道，晏叔原嘛，十四岁金榜题名的大才子，一首《鹧鸪天》名满天下，成为多少闺阁女儿的春闺梦里人。”

“啧啧，我八翁翁这么有名啊，那我告诉你啊我八翁翁不光才华了得，长得那更是堪比卫玠潘安之流。”

“那当然，‘花不语、水空流，年年拼得为花愁。明年万一西风劲，争奈朱颜不耐秋。’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怎的会有如此感慨呢？”

“猜来猜去也猜不准，咱不如直接去问问他啊。只是这慎府我头一回来，不识得路。”

“幼悟谢谢姐姐美意，我也真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只是我却不能去，这一会儿功夫我还是支开跟着的人，偷摸溜过来的。她们该是在找我了。姐姐咱们有缘再见。”幼悟说完就施施然离去，晏惜漫只觉得这小姑娘奇怪得很，倒也没多想。只是刚刚说起了八翁翁，这会儿她真的想去找找看，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意思得很。

正想着，花园那头一群锦衣少年郎便进来了。一个个的敷粉簪花，唇红齿白倒比晏惜漫这个大姑娘更亮丽几分。院子里的姑娘丫鬟们一时间都沸腾起来，弹曲的也不弹了，画画的也搁笔了，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说那个着赭色好看，有说那个花青色惹眼的。

晏惜漫看见她那个龙章凤姿的八翁翁着一件月白色染精白海浪纹圆领大襟襕衫霜露革带，在一群殷红石绿中倒是格外显眼。他旁边的少年身穿烟色染梅子孔雀对羊纹锦的襕衫，两人一白一黑虽相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