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龙前传十四

灰色人影飘然不动地立在这一泓月光之下，在他的感知里，这已经不再是剑，而是自然四序的轮转，天地日月的运行。

他亦赞叹于这一刻的绮丽，所以抬起了一只手，慢慢的向前抓去，好似要把这月亮拘在自己的掌心。

风雨织成了缠绵的网，山木撑起了肉中的骨，一只无形的手拦住了皎洁的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蒙蒙的细雨已渐于无，遮住月轮的云雾一点一点消散，月华像是传说中的帝流江一样洒遍山河。

凝定不动青影忽然如游云般飘起，一道雪一样晶莹的剑光自衣袂间飞出。

银芒汩汩流动，天地温柔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月轮像是倒映在水中，清亮的剑光忽的朦胧起来。

在灰衣人的感觉中，那飘忽的青衣也渐渐消失，融入进了那片无限清寒的月影之中。

他好似向前移了一步，又好似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再一次拥向了月亮。

像是海市蜃楼，又像一个沉睡多年却被骤然惊醒的美梦般，下一刻，仿佛是被清风吹乱，又仿佛是大海在暗涌，月影化作了无数片更碎小的银片，细雨般挥洒在天地。

时间好似没有了存在的意义，空间变得一片混沌。两个交手的人身影像镜子一样割裂破碎，又被拼凑粘合。

下一刻，再被无限拉长或变宽，拉变到极至，成了一根细如毫毛的线，横绝天幕的墙。

在某一个瞬间，一切又恢复正常，世界再一次缓慢起来。

明月牵绊了山间的清风，厚重的大地迎来了细雨的滋润，沉默的林海被月华轻轻的抚摸，人世的苍茫与九重天阙相接。

水善万物，土容万物，生死枯荣，万法自然。这不像是在交手，更像是在交融。

水与土的交融，风与月的交织，山与灵的结缔，是世界拼合的声音。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两道身影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镜花水月，虚实难辨。

青衣横杖在前，拱手稽礼，“天山缥缈峰逍遥派元翕见过大师兄。”

灰衣人回了一礼，单手竖于胸前，“阿弥陀佛，师妹有礼。”

元翕轻挑了挑眉，这毫不惊讶的反应应是见过师父了。

“不知大师兄这些年可有师父的消息？”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老衲已有二十多年不曾见过师父了，想必已是不在此间了吧。”

元翕幽幽叹了一口气，再度拱手“多谢大师兄告知。如此，我便无事了。就此告辞，我们有缘再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离开嵩山少林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始闭关。

这一次切磋，她收获良多，想必大师兄也是如此。

等到她再一次睁开眼，找到了在山野里悠然吃草的大青牛，赶到汴梁城时。

弟弟赵祯已逝，继位的是他的养子，也已崩逝。她被封为宋国大长公主。现在在位的是弟弟养子的长子宋神宗。

这已和元翕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她没在汴梁城多待，又继续向西行，回了天山缥缈峰。

下山之后一晃几十载过去，她要回去看看师兄和大师姐还有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