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好像雨天的冰

华韵岚希原本在五年前就应该被查封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方昱成将它保了下来。

从那之后，华韵岚希从一个荤素都沾的夜总会，彻底变成了一个高级中餐厅，方昱成酒庄产的新酒，也只往华韵岚希专供。

秋季的中午，三楼包间里，空空的地方只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男子靠在座位后背上，出神的望着饭厅上方的天花板。

当时整个华韵岚希大整改的时候，所有的装修都被换掉了，甚至连之前一楼的白金色台阶也被拆掉了。

只有这个房间，方昱成没让任何人动。

其实这个房间也没什么好的记忆，方昱成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把所有的记忆翻了个遍，也想不出什么值得留念的场面。

但就好像是吃习惯了的大米，又或者是喝习惯了的矿泉水一样。

有的时候，并不是觉得它们的口味有多么独特，又或者有多么吸引人。

可能就是习惯了。

这种习惯深入骨髓，浸入人心，偶尔的几次失去并不会让人察觉，但当它长长久久的失去之后，才会缓缓慢慢的惦记。

这种惦记一开始是不痛的。

因为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总觉得他会回来。

但当他一天，两天，三天……

半个月还没回来，他才开始缓缓的发现，那人是真的不在了。

然后不痛的惦记，就仿佛下雨天慢慢浸入毛衣里的冰水，钻进了皮肤里，钻进了脏器里，钻进心肺里。

越来越冷，越来越痛，越来越让人在意。

方昱成看着天花板。

五年前的花纹图案颜色已经非常暗淡，风干了破损的地方，露出白灰色的斑驳。

去年他本来想换新的墙纸补上缺口，可是找了很多家都没有找到同款，久而久之，就随它去了。

就在他现在坐着的位置，是那人曾经躺着的地方。

每次坐在这里的时候，方昱成都会思考——

之前那人躺在这里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方昱成想着想着，思绪飘远，沉浸在回忆里。

每次他一觉得寂寞了，就会来这里坐坐，把之前醉酒时故意忘记了的事情，一点一点重新捡回来。

他就像在沙子里寻找宝藏的小孩，因为回忆起了那人一点点的小事，就可以开心一整天。

但每当回忆结束的时候，原本饱满的胸口忽然间就会变得空虚。

随着回忆的不断增加，他越来越饱满的胸口，只会越来越空虚。

空虚到一定的程度，方昱成就更寂寞了，好像站在巨大的空白里，显得非常渺小脆弱。

出门，门锁咔哒一声落下。

方昱成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空空然的想着，又下雨了。

……

……

秋天的雨，带着夏天的干燥，冬天的寒凉，不尴不尬的成为了过渡。

籍景辉盯着眼前的绿叶子，感觉怎么摆弄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啧，就是讨厌下雨天。

潮湿湿的，也就小植物喜欢这种天气。

“爸爸，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吗？”

籍乐乐扒在窗户上，晃着脚丫子问籍景辉。

籍景辉将籍乐乐的鞋子脱下来，点头。

“是啊，以后乐乐就要在这里读幼儿园了，再过几天呢，还会有个奶奶来我们这里住，到时候乐乐要主动喊人，知道没有？”

“好——”

小豆丁戴着帽子，在窗户上哈出一口热气，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雨景。

籍宗玄脱了外套坐在沙发上，乐滋滋的打开电视。

五年前跳海时，籍景辉本来以为自己死了的，谁知道系统忽然宣布任务达标，他又被复活了。

复活醒来后，籍景辉就在法国的一个海岛上休息了半年，紧接着就被约瑟夫接回了贝罗森家，又疗养了半年。

在约瑟夫的帮助下，籍景辉收养了许亦鹏的遗子许乐乐，以及变成人类的系统“寄生灵”，取名为籍宗玄。

奥斯汀也帮助籍景辉将年迈的奶奶，从华国接到了法国疗养。

只可惜他们当时晚了一步，奶奶在国内听说了籍景辉出事的消息后，心脏受到刺激，病情急速恶化。

虽然后来也和孙子见到了面，甚至抱到了曾孙子乐乐，但她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岁年轻的时候。

最后老人家在法国缓了两年半，不幸去世。

籍景辉眼眸温柔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将奶奶的骨灰盒擦拭好，放在桌台上。

乐乐看见籍景辉的动作，哒哒哒跑过来，拽着籍景辉的裤子，抬头。

“爸爸，这个就是太奶奶留下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