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前

干净的洗衣粉味道萦绕李恒星的鼻尖，略冰凉的怀抱缓慢升起灼热温度，李恒星手按在傅卫军腰间，指尖是他黑色羽绒服光滑面料的触感。

空气里有爆竹燃放后的味道，家家户户煮饺子飘出的香气，孩子跑出屋外兴奋的吵闹声，全部被隔绝在外，李恒星只能听到傅卫军喘气的声音，感受到他额头压在李恒星肩膀，重重蹭了蹭李恒星。

“大过年的，你怎么跑过来啦？”李恒星被看到熟人的喜悦冲晕头脑，反应半天问了一句话。

傅卫军抱着她的力气很大，清瘦的锁骨有些硌人，他喉结滚动，声线中是久别重逢后浓烈的思念，“我不放心你，来陪你过年。”

这句话好比重重的拳头砸在李恒星胸口，她脸埋进傅卫军蓬松的黑色羽绒服里，傅卫军想起来什么手抓住李恒星的肩膀没怎么用力把她从怀里推出去，傅卫军耳朵尖发红有些局促地偏过头，“我两天没洗澡，臭。”

心里酸酸涨涨，按住胸口就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想哭的冲动，稍显低落的情绪被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李恒星脑子抽了一下，她突然想抱傅卫军，想了也就做了。

抬起手搂住傅卫军脖子，感受到傅卫军僵直的身体，修长双手张开在身体两侧，和刚才主动抱她判若两人。

傅卫军身上没有什么异味，有的只有风霜后的尘土味，李恒星松开胳膊抬手想揉揉傅卫军的头发，傅卫军不留痕迹地避开，慢吞吞掀起眼皮，“头发脏。”

李恒星没摸到也没跳起来非要揉他，她收回手背在身后，“知道啦知道啦，先进来洗个澡。”

怎么开始没发现，傅卫军突然长得这么高了……

傅卫军脱掉厚重的羽绒服，露出高领黑色毛衣，他挽起袖子把门口大包小包的行李拖到客厅，李恒星告诉他卫生间在哪里，淋雨那边是热水。

迟钝的她在看到傅卫军裹在毛衣下匀称的身体时，突然有一点奇怪的尴尬，以至于把傅卫军留在卫生间跑去厨房，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怎么突然傅卫军就有了很可靠的男人味，李恒星神情恍惚地晃进厨房。

厨房哒地一声响起煤气灶点火的声音，李恒星从房东家淘汰下来的小冰箱冻层掏出来酸菜猪肉馅的饺子倒进去。

冰箱上层准备明天吃的香肠烤鸡也被拿出来，上锅蒸的上锅蒸，切片的切片。

厕所里是淋浴的哗哗水声，李恒星探出头不忘大声提醒：“挂在浴室里的白浴巾我还没用过，你用那条就好。”

半晌，没听到傅卫军回答的李恒星反应过来，他洗澡肯定摘了助听器怎么可能听到。

李恒星被自己的蠢逗笑，她看眼沸腾冒大气泡的锅，接了碗凉水倒进去激一下，开水瞬间平静。

吃过夜宵，已经快到凌晨两点。

困倦到不行的李恒星从柜子里抱出新被扔在床上，把她盖的被子放在沙发，傅卫军换了身砖红色的衣服，蹲在行李面前一件件掏东西出来。

他几乎带来了所有家当，李恒星拍了拍枕头扭头瞥一眼，“怎么这么多东西。”

傅卫军耳朵上挂着助听器，掏一件东西出来就说一句。

“你爸妈让带过来的红肠辣白菜和粘豆包。”

“我姐跟王阳给你买了身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东子买了手套和帽子。”

……

李恒星蹲在傅卫军旁边看他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礼物，被这么多人惦记，李恒星心里暖得一塌糊涂，她头埋进臂弯片刻，再次抬起来眼眶发红。

她笑着转移注意力，“这么多人给我送礼物啦，那你呢，你送什么给我啦。”

傅卫军掏空他那个大行李，扭头看向李恒星，眼里装着能溺死人的感情，他耳朵尖发红，唇瓣抿了又抿。

他没有用声音回答李恒星，而是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

李恒星眨眨眼，似乎没听明白。

【把“我”送给你。】

傅卫军笑了，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子。

凌晨三点，李恒星身体困得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但她精神却像在听暴躁剧烈的打击乐，乐器是她的心脏。

李恒星手掌紧贴胸口试图按住跳动过于剧烈的心，面前是大咧咧说把自己送给她的傅卫军。她不是没被人告白过，在桦林有过，在北京也有过，面对那些男人她向来拒绝的干脆直接，不喜欢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她张了张口，平常说起委婉拒绝眼都不眨的李恒星，罕见地哑了声。

随着李恒星沉默的时间越久，傅卫军眼里星星暗的越多。

他双手压住膝盖，露出强撑的礼貌微笑。

“晚安。”傅卫军用那股怪调的声音说。

李恒星下意识抬手扯住傅卫军的衣摆，她头低下去脸埋进膝盖和胸口之间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