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笔御批
齐芙的眼神随着他笔杆点动而晃动:“陛下喜欢?”
魏杞泽笑而不语。
齐芙凑上前,做出仔细去看的模样,细细端详顾茹画像。与此同时,魏杞泽的呼吸响在耳后,一声轻一声重,像猛兽靠近猎物时刻意压低又难以忍耐的呼吸声。
长睫一垂,齐芙只当听不见,伸手去摸顾茹的画像:“原来陛下喜欢这样的女子。”
身后,魏杞泽无声靠近,呼吸已能将齐芙发丝吹动。
“这女子长得倒是娴静貌美,”魏杞泽不说实话,齐芙也与他装傻,“也不知是画师有心,还是她果真有这样一双清澈善良的眼睛。”
齐芙指尖在画像上移动,从画中女子头上珠钗,再到她腰间禁步......
记忆中,曾于宫宴之上,遥遥一望过的那张脸又浮现心头。
侧妃为妾,向来是上不得宫宴的。顾茹本就是魏杞泽硬塞给康王的,无情无宠,却偶得殊荣,随康王参加过一次上元宫宴。
指尖从禁步上移开,齐芙忽然想起来,那一日的上元宫宴,一片舞影乐声中,自己所看见的顾茹,淡然端庄眉眼无波,全无眼前画中女子的灵气与鲜活。
猛地一下,齐芙只觉指尖似被烈火灼伤,逃也似地弹开了。
“怎么了?”
魏杞泽本就在观察她,见她猛然抽手,下意识攥住她的手。
齐芙闭眼,按下心头慌乱。
虽知她与自己命运相似,虽知自己今日所言,无异于推她入火坑……可一瞬的心软,在抬头对上魏杞泽的眼睛时,崩逝无痕。
狭窄寂静的房间中,只有齐芙的声音低低响起:“这画中女子,的确是位端庄秀雅的佳人。”
嘴角凝着笑意,魏杞泽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低头之时,下巴抵在她脖颈上,余光瞥见她眉头打结,指尖一动,提笔蘸朱砂:“芙儿与朕,果然是心意相通。”
笔尖在画卷留白处缓缓移动,嫣红朱砂蔓延开,一笔一划落成一个“赐”字。
露锋行笔,骨力铮铮,是他一贯所书瘦金体。齐芙看得清楚,忍不住想起卫坤所言,想到康王后腰上的烙印小字.....
鸡皮疙瘩轰隆隆碾过全身,齐芙喉头一咽,撇开脑中乱絮,继续扮演拈酸吃醋的女子情态。
魏杞泽搁笔,侧头看一眼她脸上颜色,心情大好到五体舒畅,便不继续逗她:“太常寺卿顾仕优的嫡女,赐给老四做王妃,也算是合礼。”
画像得了朱笔御批,只等王之夜深来取,自己便能拿着这画和康王还价。
一想到后院池底那具刺客尸身,自己曾于天禄阁外与康王一番对话就更像鱼刺哽在喉头,不上不下昼夜难安。
好在如今自己知晓康王隐秘,又抢先得了赐婚消息,如此“投诚”当是管用的。只是不知......康王若见了这朱笔御批的画像,脸上会是怎样一番五彩斑斓。
思及此,齐芙心痒,不禁生出几分期待来。正恍神之际,魏杞泽的声音挤进思绪中。
“芙儿在想什么?”
齐芙仰头,这才看见他的视线已从画像上挪开,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脸上。
有些厌恶他目光里的审视与探究,齐芙眼睑一抽,想躲开,又怕稍有不慎激怒他,只好强忍着厌烦扮笑脸:“原来陛下是替康王殿下挑选王妃,臣妾还以为......”
“以为什么?”魏杞泽右手搂住她的腰,一时心热用力,简直要把她细腰捏断,“以为是朕要纳妃?”
齐芙吃痛,强笑着的嘴角都开始微微发颤。牙根咬碎也不吭声,只唯恐打破二人此刻平和气氛,坏了大事。视线稍一移开,瞥到茶桌之上白玉茶壶,齐芙伸手去点壶身。
指尖只稍稍一点,那茶壶便有些晃动。
“陛下,这茶壶已空了,正好臣妾带了一壶新茶来。”
此话一出,齐芙敏弱察觉到搂在自己腰上的手顿时松了几分力气。得了喘息松快时机,齐芙跪坐起身,开了食盒,取出尚是温热的茶壶与点心,倒了一盏茶递给魏杞泽。
魏杞泽盯着那茶盏,并未伸手接过。
齐芙心头打鼓,怕他看穿自己算计,又不能收手,只能两手捧着茶盏,笑意盈盈,摆出一脸期待看他。
而对面,魏杞泽看出齐芙眼中期待,也很是犹豫纠结。
这些日子,魏杞泽心悸渴躁的症状越发严重,夜里常因此醒来数次。尤其是宿在福元宫那几日,红帐暖烛伴着浓浓元寸香,更是惹得他干渴躁狂严重。再瞧着贞妃在一旁酣睡沉眠,魏杞泽满腹闷火想发,又顾念眼下尚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只能吞针般忍下去。
眼前茶水应当还是热的,茶盏之上冒出丝缕热烟,勾得魏杞泽口舌干涩更是难耐。可一想到胡唯云叮嘱自己多喝白水少饮茶,又不免犹豫。
“陛下之病症,虽与惠太妃从前病症有几分相似,但好在病症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