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来人
内殿之中,只燃了一盏烛灯。昏黄迷蒙中,齐芙卸了斗篷足衣,合被躺回床榻上。
放下床帏前,文竹仍有些不放心,手指停在床帏金钩上:“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娘娘若是睡不着,尽管唤奴婢便好。”
齐芙像是没听见,一双眼睛愣愣望着床顶红木架。文竹见状,心中担忧更甚,再一想到娘娘今日从天禄阁出来,便莫名让自己去御马监给王之传话,莫不是......
莫不是又惹怒了陛下?
“娘娘......”
文竹不放心,又轻声喊了几声,这才将齐芙从混沌中扯了出来。
目光从床顶移下来,齐芙的声音像浮在半空,让人听来只觉恍惚:“文竹,你去外面打听下,今夜宫中可有什么异动消息。”
时辰已快到子时三刻了......
随着时间流逝,齐芙的心,越发沉下去。一颗心有如被银丝悬吊,哽在喉头几欲跳脱出来。如此心绪下,齐芙不能露出异状,只能冷静下来,先派文竹去外面打探有无异常,再等她走后,重新裹好斗篷去后院等王之。
弱灯残照的内殿之中,在文竹退出去后,就更显寂寥幽闭。夜风从微开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动桌上烛灯火苗,吹动了流彩飞花的丝罗床帘,覆一片萧瑟寒意。
纱绸飘动中,齐芙坐起身,纤细手腕自滑落的裙袖中显露。明明灭灭的微光之中,那一抹白皙更为扎眼。
暗色中,齐芙伸手撩开床帘。随着寒风透进来,不禁一颤。但在一瞬的瑟缩后,继而是更快速地下床,更笃定地走向窗边,想要取下木施上的斗篷,再去后院等一次王之。
白墙之上,烛灯映出瘦削的人影。窗外一声吱呀轻响,便吓得那人影猛地一晃,险些站不住。
“谁!”
齐芙受惊,手刚触到织锦斗篷上,便触火般退了回来。听着那吱呀声响似是从窗外传来,心跳隆隆中,齐芙压低气声,又问了一次:“谁?”
窗外无人回应。
安静无声中,齐芙的双眼却蓦地亮起来。
那日上元夜,曾有一盏花灯从这窗户递进来,为这漆黑寒凉的内殿蒙上一层暖黄柔光。
鬼使神差,齐芙探身向窗,手腕一动,将两扇窗推开。
雕花窗格一开,夜风流水般地灌进来。齐芙觉冷,忍不住皱眉闭眼。待再睁开眼,便看见宫灯隐约中,现出王之那双温柔俊美的眼。
他穿了一身夜行衣,一头长发高高束起,随着夜风一吹,飘起来很有几分飘逸高深之感。
齐芙仰脸,在那半张黑铜面具的阻隔下,只能与王之的眼睛对视。余光看见,他已经抬起双手将卷好的画轴呈递过来。可是瞥一眼那画轴,齐芙心中却远没有料想中的欢喜与踏实。
“你......”目光仔细在他身上流连一圈,可惜夜色之中,即便有宫灯散光,也有些看不清他身上有无血迹伤痕,“你可有受伤?”
王之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画轴更往前递了些:“还请娘娘打开一看,是否是这副画像。”
齐芙单手扯过画轴,搁在窗沿上,神色有些不悦地伸手去抓王之的肩,将他半个身体扯进窗户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伤处,这才放心下来,松了紧缩的眉头。
王之被她抓住肩膀,腹部压在窗台上。正巧,先前在天禄阁盗画时被伤之处便在腹部。忍下钻心之痛,王之面不改色,仍是挂着笑意:“王之无妨,娘娘还是先看画吧。若是取错了,还来得及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