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萨尔浒迷(3)
令狐过叹道:“果然是奸人害国啊,刘綎将军以身殉国,而杜松将军则全军覆没。”孙承宗却摇头说道:“杜将军的确战死疆场,但不是全军覆没,至少有人活着!而且活着的人就是害死刘将军的间谍!”
令狐过和小奕诧异问道:“有人活着?”
“三月初三凌晨,东路刘将军已经距赫图阿拉约七十里尚未得知杜军、马军溃败之信息,但刘将军也并非传闻中的贪功冒进而是小心翼翼,按计划西路和北路军也应该到了赫图阿拉附近却不见踪影,将军顿时按兵不动。若是将军不再往前走,鞑子未必能赶来且全面围歼。传闻此时来了个使者,自称是杜松亲兵,这人手持令箭,来到刘綎大营说杜将军已兵临赫图阿拉城下,敬请刘将军急速启营,共同夹击,必破建虏。”
小奕说道:“杜松将军已经阵亡,这个使者估计是女真间谍吧?”
孙承宗说道:“小奕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这亲兵就是女真间谍,若老夫推断不错,他就是埋伏在杜松军里的内奸,而不是鞑子兵假冒,更不是降卒!努尔哈赤怎敢用一个新降卒?”
“孙阁老,您是说,这间谍最后说服了刘将军?”孙阁老说道:“虽说刘大刀有贪功斗气之嫌,但能让一个百战不殆的将军深信不疑以致自投罗网,这间谍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第一,这间谍必是跟随杜松将军左右,深得杜将军信任,且极有可能是刘綎将军或其左右所认识,否则岂能让刘将军相信?第二,大战时期,各军队设有一套保密传令方式,以免被敌人所用而陷入绝境。萨尔浒一战中,我军传达紧急军令用的就是令箭、口令和密码。行军布阵令箭肯定是机密,虽说杜将军全军覆没以致令箭极有可能落入贼人之手,但这间谍必然得知我军口令和密码,否则单凭一个令箭哪能让刘将军上钩。”
令狐过和小奕颇感新鲜,令箭和口令听说过,但密码还是首次听闻。孙承宗说道:“我军密码是在大军出发前,由各部将帅提前将兵力、兵器、粮草、敌情、战况、进军方向等讯息各约定一字以为暗号。萨尔浒大战之前,杨镐、杜松、刘綎、马林和李如柏约定了一首四十字的旧诗,不得令字重复,每字依次配一条与大将,本来每位各收一本密码译本,但是行军作战多为武夫,免得他们忘却,或者将译本交给幕僚查阅反而因此泄密忌讳,因此这一次就用古诗为密码,采取了反义。此次萨尔浒之战,我军用的古诗就是王维的《使至塞上》作为密码,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如若是杜将军在‘属国过居延’盖印,就是说按兵不动;若是‘归雁入胡天’处盖印,那就是是说围攻敌军;若是在‘长河落日圆’处,就是救援信号;若是‘都护在燕然’,那就是速速撤离。这种一反常态的密码,只有这五个人才能知道,或者他们在危难之处告知其亲信当面交给其他统帅。”
“能得到杜松令箭、口令和密码的,只能是杜松最后时刻的亲信。”
孙承宗拿起一份文件交给令狐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四个人的详细信息,孙承宗接着说:“据老夫这些年调查共有四位亲兵跟随杜将军出战萨尔浒,他们分别是杜黎、杜林、杜钟和杜蔡。杜黎,原名樊黎,陕西榆林人,为杜松同乡,生于隆庆元年,于万历六年随杜松投军;杜林,原名毕林,宁夏怀远人,生于万历五年,于万历十八年,杜松为宁夏守备时,投靠杜松跟其南征北战;杜钟,原名钟基,陕西安边人,也算是杜松老乡,生于万历二十二年,万历三十三年蒙古鞑子进犯河套地区,家人都被蒙古鞑子所杀,其被杜松救起而从军;杜蔡,原名冯蔡,浙江乌程人,生于万历二十年,其祖、父皆为戚继光的浙江兵,于隆庆二年追随戚继光北上蓟州。后戚继光被谗言中伤,浙江兵跟着被排挤。杜松于万历三十四年迁为蓟镇总兵,对其父赏识提携,其父病故后,冯蔡从军跟随杜松。总而言之,这四个人都跟了杜松至少十年,其中两个是杜松的同乡,一个为杜松所救,一个为杜松所提携。”
令狐过心想,在大明,很多将领为了收买人心、凝聚战斗力,时常会收一些兵士为养子或家兵,因此这些家兵都跟着主帅而姓,可见这四个人确是杜松嫡系,难以想象里面会有奸人。
孙承宗再说:“这四人在萨尔浒之战后音讯全无,众人都以为他们阵亡了,朝廷也给了相应的抚恤,可老夫总觉得事有蹊跷。十年间,老夫不断派人侦探这四人下落,尤其每年元日、清明、端午和中秋,都派人监视其老家,但都无异常,或许他们都在萨尔浒之战之战中阵亡了?希望他们是大明的英雄而不是间谍。”
孙承宗叹了口气:“萨尔浒一战后,朝廷确实做了些调查处置,内阁大学士方从哲得到郑贵妃的庇护,就说了句用人失察把责任推给了杨镐,检讨一下就轻舟过万重山,若不是后来的泰昌爷驾崩,说不定还是当今首辅。杨镐和李如柏受千夫所指,一个下狱至今,另一个在京师诡异自杀。”
“那杨镐怎么说?”令狐过问。
孙承宗苦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