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深宫谍影(1)
雪花在半空中飞转,如同风霜扣着烟花。令狐过的剑划破着地上的血,看似在书写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忽听到堂内数声惨叫,赶紧转身回去。正见章壮士、荣文彬及剩余的弟子倒在血珀中,旁边小河龟正用布擦着流血的菜刀,然后挂回腰间。
“小河龟,你怎能滥杀无辜?”
“我家小姐让我杀,我就杀。总之我家小姐要杀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小河龟说完后就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个鸡腿大口吞食。
“是我让她杀的!这些人首鼠两端,活在世上也没意义!”小蕊摇着扇子,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这些人虽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但罪不至死,何故要人性命?”
“今日趋炎附势,明天卖友求荣、祸害苍生。再说,若他们活着,遇到东厂及女真间谍,三盘两问,就会暴露出咱们的身份。”小蕊那玲珑的鼻子微微上翘,满是不屑,随后也不回话,直接转头朝着大门方向走出,“难道你不想查出女真间谍之谜?想的话,就带上江守成给你的盒子,跟我走。”那未卜先知般的才智,以及盛气凌人的气质,使得令狐过又服又怕。
门外还是那瞎眼老头在弹曲,只是由元好问的《雁丘词》改为邓玉宾的《雁儿落带过得胜令》。听到后几句的时候,“晓日长安近,秋风蜀道难。休干,误杀英雄汉”,小蕊拿起些碎银,扔到瞎眼老头面前,刻意用浓厚的京师男声口音说,“给你些银两回去,今日不要在此卖唱了。”
老头摸着碎银,千恩万谢拿起琴儿离开。
刚离开巷口,令狐过闻得身后一阵烈火味.回头看,只见镖局已在火海中。不用说,这肯定是小蕊让小河龟放的火,说是毁尸灭迹也不过份。再加上打发走了个瞎眼老头,无论东厂还是女真间谍一时半刻都找不出缘由,就算找到了瞎眼老头,也只能问出幸存者是一个操着浓厚京师口音的男子,只能让对方更加迷离惝恍。令狐过不由佩服小蕊的心计,只是觉得手段辣了点。
到了家酒楼,找个雅间,小蕊点了几个酒菜,还对着伙计吩咐了几句,令狐过还是带着些情绪没有理会,只是淡淡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愁上心头”似的。过了阵子,酒菜上齐,小蕊帮他倒了杯酒,轻轻推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抬起头,浅浅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没有什么惆怅是一杯暖酒解决不了的!在变化多端的京师天气,喝酒可不能像寻常时期那样敞开来喝,而是要讲究。第一,不能喝冷酒也不能喝热酒,而是七八分的暖酒;第二,要喝瓮里刚打开的酒,而不是正在叫卖的散酒;第三,酒以陈者为上,愈睐愈妙,切不可喝暴酒。所以我叫的是一壶刚出瓮的桂花酒,还是额外给了他些银两才愿意为我打开一瓮新酒。”
看到令狐过起了酒兴,小蕊就先饮为敬,然后话中带话笑说:“非常时刻,还得喝非常的酒。以公子之风花雪月,岂能不知这缘由?”一朵红晕浮现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就像天边的彩霞照耀着雪地似的绚丽。
两人坐在雅间里静下心来,小蕊拾起酒杯戚然一笑,“令狐哥……”正要叫着,忽然想起这是小奕的叫法,内心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抗拒感和失落感。看着杯中自己面孔的倒影,不知是内心的烦恼还是过度的奔波使得她的眉角若影若离般的出现道细纹,不由愁肠百结。想起自己虽然出身官宦人家,但自小受祖父影响,小小年龄就要承受着所谓中兴大明的重任,风尘仆仆,已是桃李年华却还孑然一身,别人家的女孩在这个年龄早已为人妻人母,内心孤独失落油然而生。“你觉得我残忍吗?我自小生在官宦之间,看到了多少尔虞我诈。说是富贵人家,可是刀口上的舔血不比江湖人少,甚至更多。多少朝廷大员今日意气风发,明日抄家灭族。世人只看到别人风光的一面,殊不知在这风光的背后,隐藏的是多少的酸甜苦辣。”说罢,一粒晶莹的泪珠看是从清澈的潭水中淌出,使得令狐过忽然起了怜悯。
令狐过的嘴唇动了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竟然不知不觉抚着她的手,只觉十指如笋,腕似白莲藕,指角比象牙还洁净,摸起来就像海绵似的柔软。
小蕊盯了下令狐过的手,指节分明,圆润精致,掌心带着丝温度。二人对视的这一刻,脑海的热度竟然如同杯中的暖酒那样越来越醇。在令狐过的眼中,这是一双少女纯洁而又清澈的眼睛,让人产生一种神奇的感觉,就是那种在惆怅中获得能量似的而瞬间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在小蕊的眼里,忽然有一种思绪凝结上了心头,像雾又像风,带着种“赤诚招来飞鸿落,深情激得玉石开”的激动,但刹那间又带着点惶悚的感觉,深怕自己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眸子里。
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二人的脸上,又松又软,让人闭上眼睛,好是陶醉,直到化为冰凉的水,才使得二人清醒而来。
两人打开盒子,但见两份文书在里面,首先拾起的是利虎国写的书函,二人睁大了眼,竟然是明军大败于萨尔浒的背后故事。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建州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誓师伐明,明廷震动。
乾清宫里,五十六岁的万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