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
是因为他和王咏德的伴读之谊,可事实是,早在入宫前,贤贵妃就已经和王家有了联系。
甚至这些事情,他也是在贤贵妃死后才知道。
顾让到底掌握了多少事情?
只知道这么多并且大半靠猜的顾让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顾敛还有五年才及冠,如今朝堂之上,你的劲敌不是他。”
顾谦一顿,想起了鸾尹宫那个虚伪的女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神色几变,良久道:“我可以放过顾敛,但前提是,敕令一下,你就要告诉我害死我母妃的真凶是谁。”
“顾佰离京后,我再告诉你。”顾让道。
“你别得寸进尺。”顾谦咬牙道。
“我要确保没有变故。”
半响,顾谦挤出一个字:“好。”
“静候佳音。”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顾谦抬头一看,床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枯坐了好一会儿,才扯过被子重新躺下。
……
顾让没有立刻出宫。
她摸了摸腰间的琉璃铃铛,里面塞了松脂,发不出响声。
北隶府中一片黢黑,没有人气,这个点赵开应该已经睡下了,顾让不想吵醒他,只是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正要起身离开,大门却咯吱一声开了。
两道脚步声绵软沉重,像是拖着身子缓步行走。
赵开被戚风扶着进来,嘴唇冻得乌青,看见顾让愣了一下,嘴唇张合,冷雾比话语先一步吐了出来。
顾让快步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从戚风手里接过他,扶着手臂进了屋子。
他的发尾结了冰,一缕一缕地凝结在一块,顾让替他脱了外袍,扯过被子给他裹上。
“你怎么来了?”赵开问她。
顾让捂住他僵直冰凉的手:“怎么回事?”
赵开的反应有些迟缓,牙关和舌头都不太灵活,慢半拍回道:“陛下召见。”
顾让蹙了下眉:“今日不是他召幸皇后的日子吗?”
根据敬事房档案记录,为了帝后感情稳固,每月固定几日必须由皇后侍寝。今夜便是,崇文帝怎么会有空召见赵开。
她沉声问:“是不是皇后提议的?”
赵开沉默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
“但陛下是在鸾尹宫传唤的我们。”他道。
“什么召见,我们根本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戚风骂道,他也冻得不轻,浑身打颤,双腿不停原地蹦跶取暖,“主子连鸾尹宫的大门都没进去,在外面等了大半宿,那死太监才让我们回来。”
他没有要出去的迹象,顾让问:“炭呢?”
戚风愈发愤怒:“没有炭,内务府今年连木柴都没送来,我们还是劈了府里的树才能烧热水。”
难怪北隶府光秃秃一片。
顾让好半响没说话,静了一会儿才道:“洗萃宫里应该还有柴火和去年剩下的薪炭,你翻墙进去拿。”
戚风闻言连忙动身。
赵开的手被捂得回暖,顾让搓热手,换了一个地方捂。
温热的手心贴着脖颈两侧,暖意顺着大动脉涌向周身,赵开缩了缩下巴:“其实不是很冷,今夜没有下雪。”
“第几次了?”他无故召见你。
赵开道:“不多,也就两三次。”
顾让收手,重新摸了下他的手。没有她捂着,手又凉了下去。
被子包裹的身躯仍在轻颤,主人竭力抑制,表现出与平常一般无二的神情。顾让静了一瞬,毫无预兆地脱了外袍,钻进被子伸手抱住了他。
赵开一愣,随即猛地往后缩。
被子从肩上滑落,顾让抬手扯了一下:“躲什么?”
“……我怕冰到你。”
“不是说不冷吗?”
赵开抿唇,还是没有忍住抱紧了怀里的热源。
顾让握着他的发根,感受着手心里融化的水滴,心想,示好或是示威,崇文帝选择了后者。
一国向另一国示威,不是诉诸兵谏,不是扼制商贸,而是通过欺压一个手无寸铁的王族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