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锦妃

李福安猫着身子进来回话，在踏入内室的那一刻他已然察觉到皇帝周身的森然冷气，便行了礼待皇上传唤。

须臾，言弈放下了手中的描金奏折，余光瞥见躬着身的李福安，淡淡道：

“何事？”

李福安立马堆上笑脸回话：“回皇上，朝霞宫来人请您过去用晚膳，锦妃娘娘备下了您喜爱的龙井竹荪。”

言弈狭长有神的双眸微眯，冷笑一声，“她倒是殷勤。”

李福安心中微颤，百转千回地揣测着圣意。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纹金书案上的绿釉狻猊香炉飘起幽幽的轻烟，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

“皇上若是不愿去朝霞宫，九华殿今早也遣人给您送了参汤，估摸着昭媛娘娘这会子也还没用晚膳。”

言弈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指尖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令李福安更加不安。

皇上最近心情不佳，连带他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

粗使宫人换了好几批，皇上就是不满意。

他垂首望着金石砖，却听到皇上问了一句：“涟韵轩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得突然，但还好他早有预料，清了清嗓子便回道：“未时一刻左右舒采女与陈充媛娘娘在御花园遇上了，充媛娘娘以舒采女不行大礼，藐视宫规为由，罚跪了舒采女两个时辰，舒采女跪了一个多时辰便晕厥过去了，充媛娘娘身边的宫女不让舒采女离开，混乱之时碰着了懿妃娘娘解了围，这才回了涟韵轩歇息。”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今日皇上回乾清宫中碰到了涟韵轩的宫女，当时皇上只淡淡问了一句这是哪个宫里的，他回话后也未再询问。

这舒采女没有家世背景，凭着一张绝色的脸上了位，近日被皇帝冷落着，也不十分上心。

如今看来，还是要多留些神。

皇上嗯了一声：“涟韵轩请到太医了？”

“回皇上，请到了，是洛大人去看的，开了药方就走了，后来去了一趟飞鸾宫。”

皇上眸色微深，未置可否。

又是一阵寂静，李福安躬着的腰都有些发酸时，终于听到了皇上肯定的答案：

“去朝霞宫。”

朝霞宫长廊上，小宫女们欢喜地将描梅织金灯笼高高挂起，低声耳语。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皇上会来吧，你还要跟我打赌，那支素银簪子可是我的了吧。”

另一个小宫女手中缠着金丝线，幽幽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思真是难猜。”

她也是得了些消息，说皇上在见过镇北大将军后表情肃穆，神色凛然，想来是对章家近日的行事有些不满。

怎得又来朝霞宫了？

她摇摇头，决意下次还是别信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了，免得再打赌输得更惨烈。

内殿黑漆彭牙四方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色泽鲜亮，飘着袅袅的白气，令人垂涎欲滴。

一身浅梅云华湘绣荷叶裙的锦妃笑意满面，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皇上的身前，盈盈笑道：

“这是皇上爱喝的龙井竹荪，臣妾今日特意吩咐的，竹荪是挑着最嫩的，龙井是近日新进贡的，皇上尝尝？”

言弈执起面前的金漆螭龙碗盏，浅抿了一口后微微颔首：“不错。”

锦妃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些：“皇上喜欢就好。”

一顿膳用完，锦妃看着金盘里她为皇上夹的菜也没动几口时难免有些失意，不过想到皇上一贯如此也就释然了几分。

“前几日臣妾宫中来了位新厨子，说是做得一手的好果子，这玫瑰乳酥香甜可口，比御膳房的精致许多，皇上不妨一试？”

言弈的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盘玫瑰乳酥，身形未动，他轻轻转动着玉石扳指，“这厨子是北境那边的人？”

锦妃一愣：“是，皇上怎会知晓？”

言弈唇角微微勾起：“是你父亲引荐来的？”

锦妃这才了然几分，忙道：“父亲说这厨子不仅做得好糕点，也通医理，做的药膳滋补可口。”

“臣妾想着，皇上前些日子风寒将好，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这才要了的。”

言弈笑了笑，“爱妃有心了。”

锦妃起身，坐在言弈身旁，适时娇怯道：“皇上，恕臣妾多嘴，今日父亲得见您，可有做得不妥之处？”

言弈神色淡然，一只手搭在膝上抬首道：“爱妃何出此言？你父亲一直勤恳做事，又为朕的江山立下功劳，今日述职也是事事详略得当，毫无纰漏。”

锦妃垂下头，楚楚可怜道：“臣妾听说皇上从崇明殿出来时心情不佳，原以为是臣妾父亲有了错处，如今听到皇上这般说，臣妾安心多了。”

言弈心中冷笑，抬手抚上锦妃白玉的脸颊：“朕也是见不得爱妃如此伤神，你们父女情深，今日他也向朕问及你安好，朕也说你一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