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林墨轩自然没有为此动怒,待他听到林墨言转述姬潮生的担忧之时,面上顿显几分无奈之色。
“世人总是把我妖魔化,不是以为我有经天纬地之能,便是认定我乃残忍嗜杀之辈。”林墨轩叹息道,“我只是在武学之上侥有几分天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寻常人不会用绚颜练功。”林墨言面无表情地说。
林墨轩无奈一笑:“自然,我早说过,我比任何人都要努力。说的夸张一点,我也敢自称一句当今武林第一人,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
“可我武功再好,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总有太多力所不能及。”玄衣司使垂下眼,精致的眉目染上些许怅然,“无非……尽人事,听天命罢。”
“哥。”林墨言下意识唤了一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兄长这般情状,他大哥从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模样,孰知竟也会有这般茫然无措的时刻。
大哥究竟……想起了什么?
林墨轩定了定神,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他无意再多谈,抬了抬手阻住林墨言的话头:“好了,把你的功课拿来我看。”
*
不出几日,便到了春耕节。二月二,龙抬头。
于各家公子少爷们而言,这原本只是个寻常的日子。众人惯例早起后去晨训,却难得发现了一点不同。
“令兄今日还没有来演武场?”王泽安低声问道。
“大约有什么事耽误了罢。”林墨言道。
他哥日日起的比他们早,他们这些人来晨训的时候,大哥多半已经快完成练习了。今日居然没有见到大哥……确实有点不寻常。
“啊,是了。”林墨言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初二,正是我哥的生辰。”
他二人话音未落,便见林墨轩从演武场外走来,林墨言当即丢下王泽安,三两步来到林墨轩面前,郑重其事地推手躬身给兄长见礼:“贺兄长千秋。”
林墨轩莞尔一笑,也回了一礼。兄弟两个亲密无间,一同进了演武场。
“大哥今日来迟了。”林墨言笑着打趣。
“哦,我方才家去,给父王并母妃磕头。”林墨轩随意道。
林墨言轻“咦”了一声,他低头算了算来回路程:“父王和母妃起的这般早?”
林墨轩无奈看了眼弟弟:“正是趁着他们没起。”呆弟弟不要揭他的短啊!
母妃本就不想认他这个儿子,更不必说今天这个日子,他去见礼只会教母妃更加生气。他只是想略尽一尽心,在正院门口叩拜便是了,又何必到母妃面前去碍眼。
林墨言默默低下头:哥我错了。
*
兄弟两个到兵器架上挑了兵刃,各自分开去练习。待到晨训结束,众人一起去用朝食的时候,却见一个佽飞卫进来,递给林墨轩一包东西,谈话间隐约可听闻“王府”的字样。
路承德捅了捅林墨言:“你家送东西,只有你哥的份?”
“陛下有旨,我等进龙翼司受训,衣食住行皆由佽飞卫安排,不准家中接济,我自然也不例外。”林墨言凉凉地看了对方一眼,“我哥却是在龙翼司当差,自然不同。”
“正是世子说的那样。”蒋南寻一把拉过路承德,恨铁不成钢道,“你每次开口之前,能不能先用用你的脑子。”
林墨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
仿佛满京城都在猜测,他这个世子还能做多久。先是流言他们兄弟不合,如今见他二人兄友弟恭,却又来揣测他父王偏心。
他父王是偏心不假,只是偏的却是他。他们父子三人之中,只有他想让哥哥来做世子,父王宠他,哥哥……比父王宠他更甚。
一行人各自领了朝食,正在用餐之际,便见林墨轩走了进来。
从来都是一身佽飞卫装束的人竟是趁这会儿功夫更了衣。林墨轩一身青蓝色锦缎长袍,衣上暗绣松竹纹样,腰间一道石青色宽带,再用金线刺上缠枝纹路。他本就身形挺拔、容颜俊秀,这一身衣饰更是衬得他霞姿月韵,风仪清贵。
抚纪司使显见得心情极佳,少年轻弯着唇角,沉郁的眉眼中竟也多了几许盈盈笑意,恍如谪仙坠入凡尘间沾染了红尘气息,却又是另一番惊艳。
“哥。”林墨言利落地端着盘子坐到了林墨轩身边。司使的份额可比五级佽飞卫的份额好上许多,他难得赶上和大哥一起用餐,当然要抓紧机会。虽说陛下有旨不许家里给他们送吃送喝,但也没说不许抚纪司使分他一半份例啊!
林墨轩瞧着弟弟的神情不觉莞尔,不等林墨言出言相求,便顺手拨了一半菜分出去。
“谢谢大哥。”林墨言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林墨轩含笑看着弟弟,眉眼中尽是温柔宠溺,倒是教林墨言羞赧起来:“大哥,你也吃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