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林墨轩的坦白,被姐弟三人默契地隐瞒了下来。林弈和冷洛娴并不知晓兄妹几人的秘密,只是一双儿女终于能和睦相处,夫妻二人总归是乐见其成。
而对于林墨轩而言,得到了母亲的关怀后又得到了妹妹的原谅,这委实令他欣喜不已。而余下这段养伤的时光,更是难得的悠闲。
无需步步为营处处谋划,没有刀光剑影生死搏杀。每日里父母嘘寒问暖,弟妹殷勤探望。闲来无事时,或抚琴,或对弈,或题字,或作画,煮一壶茶,执一卷书,端的是惬意逍遥。
只不过在旁人看来,却并非如此。
“大哥养伤的时候还手不释卷,未免太过用功。”林墨言感慨道,“哥哥这般,倒是衬的我们不求上进了。”
他从前便知晓兄长优秀,远非自己所能比拟。可如今越是和兄长熟悉,便越觉得……望尘莫及。
林墨轩正慢条斯理地喝粥,闻言也只微微一笑。然而坐在上首的林弈听见小儿子这样说,下意识便出言教导:“既如此,你更应当同你哥哥学,好生用功读书。”
再是知晓自己远不及兄长出色,可听到父王这般说,林墨言心中还是难免生出几分委屈。小少年不自觉抿紧了唇,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不见。
林墨轩见弟弟这般,心中无声一叹,放下羹匙笑道:“墨言原也很用功,父王不必太严厉了。”父王是惯于做严父的,但在他看来墨言本就十分刻苦自律,父王实在没有必要这般严苛。
唯恐自家父王还要继续训话,林墨轩索性主动移开话题:“说起读书,我倒想起一事要请母妃帮忙。记得母妃有一本《九重算经》,不知可否借儿子一观?”
长子难得开口向她要些什么,又是做读书这等正事,冷洛娴自然是无有不应。她吩咐了侍女去取书,又向林墨轩问道:“墨轩可是喜欢算学?”若是儿子喜欢,日后不妨教人多多留意这一类书籍。
“倒也称不上是特别喜欢。”林墨轩微微一笑,“我不怎么挑这些。”
不拘天文地理经史数算,亦或兵法经略农耕水利,甚至酒茶花鸟,他皆有所涉猎。他什么书都看,什么技艺都学。
只是这次的书,倒不是为他自己借的。
“是沐殒托我寻书。”林墨轩向冷洛娴解释道,“我记得母妃有这书,便想着替他抄一本。”
如他和沐殒这般皇室出身,无论曾经如何落魄,一旦得势总是要捡起从前那些讲究来。只是于他二人而言,可以不讲究华服美食,可以不讲究精舍骏马,唯独不可不读书。
寻常书籍花些银两便能买到,藏书古籍却非得是有权有势有底蕴的人家才能拥有——九宫楼这地方,各色武功秘籍自然是收集的十分全面,但要看些旁的书籍,却还得他们自己去寻。
从前他和沐殒要去寻一本古书,可谓耗时耗力煞费苦心。但如今么……他父母皆是皇族,有权、有势、有底蕴。
上一次沐殒来陵国时,听说他在家里能随意取书翻阅,当即就塞给他一张书单,说是用这些抵了自己替他执掌九宫楼的酬劳。抵酬劳云云自然只是玩笑话,他二人多年好友,沐殒请他帮忙,他自然会尽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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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用罢朝食,前去取书的荷衣便去而复返:“殿下恕罪,奴婢未能寻到大公子所说的书籍。”
“那本书是母妃的陪嫁。”林墨轩倒是有些意外,“应当不会遗失才是。”
“陪嫁?”冷洛娴微微一怔,“这半年来我只查看了田产商铺,倒是还未来得及查点放在库房里的嫁妆,也难怪荷衣不知晓。”
当年她走的匆忙,偌大一笔陪嫁便丢在了王府。后来她重新做回静渊王妃,见自己的嫁妆都是由林弈亲自收管,便也没有急着清点——林弈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田产商铺这些产业难免会有盈有亏,她自然会优先打理,至于放在库房的那些死物,横竖早一日迟一日去查点也没有什么分别,便被她一直拖到了今日。而荷衣毕竟是她回归故国之后才收下的侍女,从前也不曾见过她的陪嫁单子,自然不知道她嫁妆几何。
只不过,儿子为什么会知晓?
心中讶异,冷洛娴便也问了出来:“墨轩怎么知道我陪嫁中有那本《九重算经》?”
“父王曾带我清点过母妃的嫁妆,我那时见过。”林墨轩简单解释道。
林弈闻言却是一怔:“你那会儿才多大?怎么会记得?”
儿子说的这件事,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会儿王妃带着嫡女离开,嫁妆却没能带走。他自己不会动用,也不能允许旁人沾手,只盘算着全部都留给他们唯一的儿子。只是那时候墨轩太小了,他也不可能把这么大一笔财产都交给一个两岁小儿,只有自己先替儿子保管着,等儿子长大娶亲之后再接手。
但既然是暂代保管,总要让儿子心中有数。因此,他在墨轩进学后不久就把王妃的嫁妆单子交给了儿子,也带着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