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阳
:送大人出城。
“嗯,也好。”林墨轩点了点头,他摸了摸衣袖中早已写好的书信,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递出去,“那就,送到城外罢。”
他转过身去继续整理自己的物品,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关群,你真的该好好练练字了。”
*
没有惊动任何人,林墨轩提着包裹,带着两个佽飞卫便出了颖阳城。
只是甫一出城,他便觉察出有些不对。周遭有不止一人围了上来,可却又没有丝毫的杀意,倒像是——
他等了等,便察觉卫钟靠近,在他手臂上写道:王府来人。
“谁安排你们来的?”林墨轩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再等一等,卫钟继续写:两位郡主并世子派人接大人回府。
林墨轩怔了怔,旋即失笑:“他们……知道了啊。”
衣袖中,手指不自觉捏住两枚许愿牌。玄衣少年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后道:“罢了,那便回府罢。”
既然已经被弟妹们察觉到了真相,他再躲也没有意义。何况……他也有一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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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下榻馆驿。待关群打了水送进屋中的时候,林墨轩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关群顿时错愕不已,但见司使询问,也不好隐瞒,只得在对方手臂上写道:遇袭,二十余人。
“我就知道这一路上不会太平。”林墨轩叹了口气。
他再是低调行事,但毕竟还是一国郡王,周围又带了这许多人,自然会走漏行踪。人多口杂,哪怕他行走坐卧都能应付自如,可是来往传话还是全靠卫钟和关群在他手臂上写字,有心人当然也会察觉到他失明失聪的事实。
正如他从前对父王所言,想取他性命之人如过江之卿,只要他稍露出半点破绽,那些人便会蜂拥而至。如今这般情况,也实在不令人意外。
“随我出去看看罢。”林墨轩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我不露面,这些人必不肯收手的。”
出了馆驿,外面的杀意浓厚得几如实质一般,双方对垒的气氛格外明显。林墨轩轻笑了一声:“都退下罢。”
他手腕一翻,匕首已经乖顺地落入掌心。玄衣少年阖着眼眸,轻描淡写道:“你们只会挡了我的路。”
感觉到一方人退开些许,林墨轩勾了勾唇角,身形一动便已经入了战局。
他前趋后退,东刺西击,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又似乎四面八方都只是一道虚影。只见四下里青光激荡,剑花点点,血花溅在雪地上,绽开了点点鲜红。
待林墨轩在场中站定,周围已是尸横遍野。玄衣少年垂首抽出丝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清清冷冷地一笑:“总有些人需要让本座提醒,本座封号杀神。”
他随手将沾了血迹的丝帕丢在地方,转身举步回了驿馆。
四周霎时静得可怕。
*
经此一事,余下的路程便分外平静,再无人敢轻易尝试九宫楼主的匕首是否锋利。而昭郡王也就此收敛锋芒,每日里在马车上阖目而坐,不多言不多语,谁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静渊王府的车架很快便进了京城,一路通畅无阻直入王府。
关群和卫钟二人略一商议,便由卫钟陪在林墨轩身边直接回了住处去,关群则是直奔主院求见静渊王和王妃,禀明了林墨轩的情形。
林弈和冷洛娴却是直到此时才知道长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会如此?”冷洛娴惊怒交加,“疫病,会导致这样的情形么?”
“这不是疫病。”林弈摇摇头,他一直在关注颖阳城的情形,自然知道得了疫病会是什么情形。至于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却也不得而知。
“是中毒。”林莫怜低声道,“是毒功压制的后果。”
“什么?”夫妻二人同时惊异地看向女儿。
“是,尘缘叹。”林莫怜闭上眼,眼泪簌簌而下,“在哥哥去颖阳城之前,就……”
“就用推血过毒的秘法,将尘缘叹过到自己身上。”林莫愁接了下去,“哥哥为了应对颖阳疫事,用毒功压制毒素延命,于是……”
她说到一半,却也说不下去。林墨言在一旁低声道:“先失明,再失聪,然后失味失语……即使如此,大哥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夫妻二人相顾骇然。
“你们……”林弈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你们早就知道?”
林莫怜无言地从衣袖中取出一枚许愿牌,送到林弈和冷洛娴面前。
——【毒入心脉,无药可医。死得其所,亦是善终。宁顺廿三年八月绝笔】
“他说,我杀人无数,也不求善终。”
“他说,死得其所,亦是善终。”
“可是,他明明想活。”
——愿听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