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在沙发上躺了许久，邱刚敖感受着身下沙发和工厂里不一样的柔软干净，连抱枕上都散发着温暖的味道。直到听到铃声响起才结束这种放空的状态，邱刚敖在裤兜里摸到手机，不停跳动的“老婆”二字从屏幕上跳进了他心里。

“喂？”手机挨到耳旁，听对面有风吹过的声音。

“阿敖，厨房还有个奶瓶消毒器，你过去的时候也带上。”

“好，知道了。”邱刚敖光着脚走到厨房，果然看到台面上有个包装好的盒子，上面还有标签写好了注意事项。

“记得带哦，拜拜啦。”

“老，老婆……”邱刚敖从看到手机上备注的时候就有一团气挤在心口，这一切越真实温馨，越让他感到不安，害怕梦醒的太快，抓不住这稍纵即逝的虚幻幸福。

“怎么了？”

邱刚敖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酝酿半天只说得出干巴巴的“没事，早点回来。”和阿晴道别后，邱刚敖开始在房间里转圈，进到各个房间看看。

儿童房里正中间摆着两张独立的小床，地上还散落着一堆图画书和玩具拼图，专门留来让他们涂画的黑板墙上画着线条简单的一家四口，四个只能依靠头发辨认的火柴人，大点的长头发的应该是阿晴，靠着的戴眼镜的就是自己了，小火柴人一个绑辫子穿裙子，一个短头发肯定就是星星和阳阳两个小鬼头。每一个火柴人都咧着嘴大笑，即使画的抽象也能感受到从中溢出来的幸福。

来到主卧，一进屋对面的墙上就挂着许多照片，最大的一张是和许多夫妻相似的白色婚纱黑色礼服照，在他们初次相遇的路口，阿晴向他扑过来，他双臂张开迎接自己的新娘。邱刚敖好像又体会到了当时初见的心悸，即使不去仔细回想，眼前都能看到逆光中阿晴义无反顾地跑过来，红色裙摆荡起波浪被阳光锁上一层金边的样子，她撞过来的时候好像吓坏了，像是被惊吓的小鹿，看到警服后抓住不撒手躲在自己身后。

转进卫生间，无处不在的双人份洗漱用品都在增加这个梦的真实性，可是看到镜子时邱刚敖犹豫了，他感觉镜子里像是和自己长着同一张脸的陌生人，对面的人头发梳的服帖整齐，穿着随性舒适的白色棉质T恤，稳重温和的气质让脸上的伤疤都显得不那么可怖了。

邱刚敖不敢再看，转身出去将镜子关在背后的门内，他不知道在逃避什么，这不是梦吗？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偷了别人生活的窘迫感。

回到客厅的阿敖继续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周围的环境越平静越让他有做梦的不真实感，平日睡觉都很难入眠，就算是短暂的睡着了也都是被些噩梦缠着，不像今天的让人想溺死在梦里。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自己的未来一片虚无，唯一清晰的方向指向复仇的路，阿晴已经死了，注定这一切只能是幻想。

邱刚敖这时候什么也不想做，仰躺在沙发上看房顶，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梦醒时刻。

窗外的太阳悄悄划过，门外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爸爸，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接星星放学？”妹妹进门后看到邱刚敖在沙发上躺着后，鞋都没换就吧嗒吧嗒跑过去拍着他的胳膊质问他。

邱刚敖放空了太久的脑袋被唤醒，坐起来把妹妹抱在腿上：“对不起啊，爸爸睡着忘记时间了。”

小孩子对情绪感知细腻，妹妹把双手贴在邱刚敖脸颊上，学着大人的样子问：“爸爸，你在伤心吗？”

邱刚敖看着妹妹干净的眼睛说不出否认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伤心，只是觉得内心空虚，现在得到的温暖越多，心底情绪的黑洞越大，大到快把他自己吞噬掉了。

“爸爸？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敖哥，敖哥醒醒。”

邱刚敖揉揉耳朵，两道声音同时出现混杂在一起，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

“阿敖？”阿晴放下东西后看邱刚敖不对劲赶忙跑过来扶住他。

邱刚敖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阿晴向他跑过来，和记忆中初遇的样子重合，一样的那么令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