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晴,要为你妈好好的活
2013年2月7日 星期四 晴天
葬礼是在老家举行的。
她爸说,这是你妈的遗愿。要把她带回老家,看山看树。她最后的日子总想回去来着,身体条件不允许。先带你妈在家里转一圈再带你妈回老家吧。
安小云抱着她妈妈的骨灰盒,给院里的木槿树鞠躬。
安小晴把晨晨画的那朵花放在木槿树下。
晨晨似乎知道姥姥再也回不来了,哇哇的哭着。
元元在展飞的怀里也含着泪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妈妈在哭,哥哥在哭,全场的人都阴沉着脸。
安小晴折着一枝木槿树的枝丫说:“妈,我知道你珍惜,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给你带上一枝树枝,你过去了可以再种了。等春天它发芽了,我给你再带过去,它长叶开花了,我都给你带过去让你看。不过妈,你放心啊,我和姐姐会回来照顾它。照顾我爸......”
安小晴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送灵的队伍吹起了哀乐,唢呐声响彻整个院子。
一路走着,一路哭着,安小晴扶着姐姐的肩膀在灵车里抱紧了她妈妈的骨灰盒。
出殡的日子,一旦下了葬,她就真的摸不着了,她妈妈就真的是空气一般了。
灵车走到哪里,安小晴就说一句:妈,出了纺织厂宿舍的大门了。妈,拐弯了。妈,到东街了。妈,出西街了。妈,上公路了,你记得路,别回来看我们的时候找不到……
冬天的鸟儿基本都走了,树枝上也没有一片绿色的影子。
安小晴没有戴围巾,姐妹俩穿着她妈妈最后给她们织成的毛衣。
安小云的是红色的,安小晴的是绿色的,一个象征着热情,一个象征着希望。
丧葬是白,安小云不逾越风俗,她把白布缝在毛衣外。
安小晴说我不要这样,我要让咱妈看见我高兴。
她上身没穿孝衣,但脑袋上,裤子上,鞋上,都把白布缝的厚厚的,像弥补是的。
灵车开过他弟弟当初摔下的地方。
现在这里是公路了。
没变的是,公路边上依旧是麦田,小苗苗一样的麦子在冬日的晴朗中闪着绿油油的光,只待开春万物复苏的时候,挺直了身子长。
安小晴知道她妈妈这辈子最惦记,最念念不忘,也最痛心疾首的,就是她那夭折的弟弟。
她叫停了灵车,抱着她妈的骨灰盒来到路边。
望着那远处一拢一拢的田,摸着红棕的盒儿说:妈,回来了,从弟弟没了以后,你回村就再也没走过这条路,现在你可以轻松的,来这看看了,到了那边,就别再有负担了,好不好?好好过日子,心里痛快点儿的啊,好好的,妈,别让我们惦记。
王冰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说:“晴长大了。”
我说:“都会长大的。”
王冰问:“要不要过去扶她一下?”
我说:“不用,她能撑住。”
王冰红着眼睛:“经常把好吃的留给我的珍姨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生老病死,原来都是这么痛彻心扉。”
窸窸窣窣的,公路边的枯草被一阵风吹过,像在诉说什么......
呜咽呜咽的,车前的经幡晃动着,像在告慰什么......
应了那句:转眼,一生,过眼云烟般。
办完丧葬回来的路上,元元疲乏的躺在安小晴温暖的绿毛衣上睡着了。
她困了,她跟着妈妈哭了有几日了。
安小晴在车里异常的冷静,甚至有点可怕。
她对展飞说:“展飞啊,我没有妈妈了。我好像释然了,你在我歇斯底里的生活里,在我神经紧绷的日子下受累了。”
她一直笑啊笑,笑完一直哭啊哭。
她说:“展飞啊,从我们18岁遇见到现在的7年,日子太长了,长的太恍惚了,谢谢你还能尽一个女婿的孝心给我妈送葬。现在咱们也到了要分道扬镳,他日好相见的时候了。别害怕啊,从此你有你的广阔,我有我的执着。我们都会好好的。”
展飞抹着眼泪紧闭嘴巴,一个大男人哭成了受气包的样子。
王冰咽了咽口水想说什么,我给挡住了。
我怕她忍不住帮安小晴踹展飞。
这个时候,安静着吧。
谁也没有办法说很多宽慰的话,或者发自肺腑或者忠于婚姻。
安小晴是下了决心的,在这悲伤的几日。
因为人是思想控制行为的生物。
安小晴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心静如水过,每天心脏里都是波澜壮阔的,太久没有地心引力,都快找不到遗失很久的心在哪里了。
我想自己过,我想替我妈幸福。
但是谁又问过幸福这个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