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从徽州府回来，一行人好好歇了三天，正院都不叫妾室姨娘们过去问安，又吩咐了厨下给三位姑娘和三少爷炖了不少补元气的羹汤。

第四日钟惠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看自己红润有神采的脸蛋，高兴的让孙娘子给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临了，还拿出那对还没戴厌倦的红玛瑙细镯子挂上了。

才出院子门没多远，遇上了钟良钟善俩妹妹，三个人相互瞧了瞧，感情极好的并着往正院去。还没进门，里头气冲冲的走出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女眷，被两个丫头扶着，犹如出膛的炮弹，差点把钟惠撞出个好歹。一行人大咧咧从门出去，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是谁呀。”

还好栀子眼疾手快把钟惠搀扶住躲到一边去。雪柳气鼓鼓的开口，开玩笑，正院是什么地方，那是自家二姑娘亲娘的院子，要是在这儿都叫人欺负了，那算是个什么事儿。

追着人背影瞧，钟良微眯起眼，才吐露出一句那是尤姨娘。

“我姨娘还说她怀孕了，怎么跑起来半点不像呢。”

钟善轻哼了一声，却不料没一会钱氏邵氏周氏跟着也出来了。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乖巧。

“姨娘们才散呢，早知道就晚点来了，没得打搅了你们。”

钟惠不知道这些女人方才唱了什么戏，只能客套的搭两句话。不过看钱氏几乎是很难维持得住沉稳的摸样，想来并不算是好。

钱氏颔首同钟惠打了招呼，压不住肚子里的火气，干巴巴的聊了两句，径直离去。邵氏周氏跟在后头，也紧守口舌，没多说什么。

三个姑娘进了屋子，钟夫人正在喝茶，沏的是一壶当年的绿茶，比起别的，拿来降火正好。

“你们歇也应当歇够了，明儿个王夫子回来，你们也得开始早起去读书。”

钟良钟善之前得了正院的允诺，很是用心练习大字，攒了一大摞，叫钟夫人拿去给钟老爷看了，又说惠姐儿一个人读书总归孤单，叫老三老四一道陪着，外头听了只有说钟府家风好，姊妹和睦的。

再一个如今钟硕年纪也大了，从前是两姐弟一道读书，可往后他们俩课业不同，学的东西也不同，再混在一道，对谁都不好，倒不如乘此机会把两个人分开了，也好叫硕哥儿往后自立起来。

钟老爷听着很有道理，他惯是把后院事情都交给钟夫人管束，除了儿子读书上点心，旁的一概是不入眼的，这会也不会驳了去。

王夫子是比钟老爷晚了一届的考生，二甲末尾，蹉跎了十来年，也没混到一个出京任职的好差事。虽有才学，却没什么当官的本事，不过是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后来干脆辞了官，回去当个教书育人的夫子，教出两个秀才以后有了点名声，恰逢钟老爷为幼子开蒙四处张罗老师，两厢有意，就顺势进了同知府。

说来，王夫子主教钟硕，不过小时候也曾给钟惠开蒙。后来小姑娘年纪愈发的大起来，课程也就随之减少，只教了一门《诗经》和一门《仪礼》。

到今岁，王夫子回去接妻子孩子过来一道团聚，钟夫人听闻王夫人章氏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有意请她出山，把姑娘们的课业更多的交给对方。王夫人多方考虑之后，在丈夫的鼓励中答应了此时。等府中开课，她会主教女四书，以及一门《春秋》。

比起时下许多人家要求女儿顺从温驯，钟夫人更希望她们知史知事知礼，不要活的愚笨蒙昧。

“多谢母亲费心。”

钟惠瞥见两个妹妹眼里有光，就晓得她们有多高兴，即便此刻她头大的很，也得笑着感恩。

相比之下，钟良钟惠说的就更诚心了。

“往后，王夫子同章夫子就是你们的老师，尊师重道的道理，想来不需要我多言。”

从钟贤的身上，钟夫人切身体会到教出一个有本事的女儿是多么的值得，这会落在两个庶女身上的目光，更多了一丝打量。

告诫了一番才放人离开，只是临走前，钟夫人一个眼色，钟惠只能乖乖留下。

“母亲屋里方才是什么热闹？”

吃着一碟刚蒸好的米糕，钟惠记起了差点撞到自己的尤氏，遂凑到钟夫人身边，好奇的发问。

钟夫人睇她一眼，很是看不上这样看热闹的样儿。又想到那个被怀孕喜讯冲昏了脑子的尤氏，耷拉下了脸色。

“还能是什么，没脑子的东西，以为一朝有孕，就能翻了天去。”

实际上今天府里都赶着过来给钟夫人请安，姨娘们去的早一些，要是赶上钟夫人正在梳洗，像周氏还会凑过去帮忙递递簪子，伺候上妆。

偏就是一个尤氏仿佛进府时的脑子都丢了，请安完毕第一件事儿就是抱怨钱氏管的拘束，又眼馋正院给钱氏邵氏赏赐的东西，，只说怀孕胖了，从前的衣裳都不大合身。

钟夫人本不在意手指缝里漏下点东西给她，不过没开口赏她什么布料，只应了这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