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妖

兴镇背靠锦山，内傍石川河，地势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栽出来的莲子也比旁的镇子清甜，小姑娘不若来上一些？”

阿央注意到她手边篮子里装着的新鲜莲子，再触及妇人脸上和善的笑，微笑着点头。

妇人见她生得漂亮乖巧，又因着方才的事，以为她真是遭人调侃也不懂得回击的性子，一时怜悯心起，和阿央算账时还有意将价格降了几分。

不料阿央却是径直投来了个银锭子。

妇人登时被砸得有些说不出话：“这……”

“不够吗？”阿央眨着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好奇问道。

“这、这是太多了啊！就这一些，几个铜板就成的事，哪、哪有人拿银子来买的……”妇人连忙要将银锭还回去，却遭阿央阻拦。

“没事，大娘收下吧，我很喜欢这些莲子。而且，”她悄悄凑近妇人耳边，“我很有钱哦。”

言罢，她对着妇人再回以一笑，随即迈步离去。

只余妇人愣愣留于原地，恍惚间才想起来，小姑娘头上圆圆的双丫髻好似是用着绞了金丝的红绳来系，莹白的耳垂上，亦好似戴着小小的金耳珰……

直到路边又行来一人，见妇人干站着发愣，推了推她肩膀，这才将人唤回神来。

面对旁人疑问，妇人只是挠了挠头，疑道：“最近镇上，怎么好像……多了好些有钱的怪人？”

*

却说阿央抱着怀中一堆莲子走远，独自行至罕无人迹处，又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巷中昏暗，两只猫儿正依偎在墙角打盹儿，两双猫耳警惕立着，极敏感地捕捉着四周的任何声响。

阿央脚步无声，却因怀抱着一堆稀罕物而心情大好，哼起涂兔曾教给她的山谣——她从前住在山中，莫说采莲女，就是连颗莲子也不曾见过；涂兔是她的好友，一只脾气有些暴躁的兔子精。

想到与涂兔道别时她的那双红眼睛，阿央抿了抿唇，意随心动，不过刹那，怀中已然一空。她将莲子通通收了起来，打算将来归山时再送给涂兔。

眼前光影好像变得更暗，猫儿“喵”的一声嘤咛，样似不情不愿地掀起眼皮，懒懒地盯着面前哼着不知名曲调的“人类”。

只见碧裙双丫髻的妙龄少女摇身一变，登时化作一个大腹便便，衣着显贵的中年男子。那双清丽的杏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微眯的绿豆眼，面色红润，扬起笑脸时颇有些神似弥勒菩萨的和蔼，憨态可掬。

“喵——！”一声尖叫。

阿央才低头，尚来不及言语，便见两只猫儿擦着自己衣摆向外飞奔，闪电一般，眨眼出了巷子。

“啊！哪来的疯猫！”路过巷口的行人还为此吓了跳。

“……”

胆子好小的狸奴。

阿央撇撇嘴，弯下此刻臃肿的身躯，随手捡起路边几颗石子置于掌心抛玩。

巷子内狭窄阴暗，巷子外却是天光大亮，广阔开敞。

阿央一脚踏在大道上时，四下立即投来几道艳羡的目光。定睛再看，她手里抛玩的哪是什么石子，分明是令人目眩的金元宝！

——点石成金。

这是蟒蛇阿青在她下山前夕偷偷背着众人教她的术法。

她起先并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便一边嫌她笨，一边又骄傲抬头，故作玄虚地让她学就是了，待下到山后，只消每用一回此术就在心中感恩戴德地谢他一回。

想起这几日仗此黄白之物过得十分舒坦的日子。

阿央不禁勾起嘴角，想：谢咯，笨蛋阿青。

这是山妖阿央下山游历的第十日。

她生于锦山，长于锦山，经年伴在山神身侧。半月前，山神因故外出，临行前嘱咐众妖留守锦山，不得下山为祸。

阿央前脚点头点得最为起劲，后脚立刻变脸，又是撒娇又是威迫，换来众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让她下山。

这是她第一回到人间，那日她站于山脚，伸手招来一片叶，绿叶随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地，叶尖指“东”，她便往东行十数里，来到了锦山山脚下一个繁荣安定的小镇——长兴镇。

阿央谨记某只蟒蛇的教导，点石成金术有时效，未免惹人注意，切记多多变装。

这会儿，已是富商打扮的阿央嘴里咬着根用一颗银锭换来的酱香大鸡腿，正在西街闲逛。

“哎，你们觉不觉得，近日镇上多了好多生面孔？”

“可不是。我前些日子听三娃他爹说，有人拿着一颗金元宝，就为买三娃他娘成衣铺里的三套裙子，他娘还打算还回去呢，也就是他爹贪，直接就收下了。”

“我也听说了，你们看见福来客栈那掌柜没？这两日也是红光满面的，听说也有一个富商包下了他那间天字号房，一出手就是一排金子，好不阔绰！”

阿央假装没有听见这些对话，眼也不斜地坦荡路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