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
瑶台琼池,馔玉炊珠,达官贵人珠翠环绕,谈笑风生好不自在。而她,更确切地说,是她们——被当作一个精美的货品供人打量品鉴。
顾念秋当过乞丐,做过奴婢,可她从未被羞辱至此,仿佛丧失了一个作为人的尊严,被人精心装点成为一个合格的美貌的商品。
硕大的夜明珠镶嵌满室,金灿灿的鎏金台面映射她垂下的面容。她从未如此华贵美丽过,肌肤胜雪似要与明珠夺辉,柳叶眉下精心描画的眼睛更添媚意。琼鼻凝脂,唇色朱樱一点,灼若芙蕖。
比起周遭各有韵味的美人,顾念秋显得更加精致,如同巧夺天工的偶人。
所以哪怕她低着面,仍感受到无数双淫邪的眼睛。
“小美人,抬头啊,低着头多没意思,摆着个脸色不不知道给谁看。”
“爷就爱这种倔的,嘿嘿都别跟爷抢,这个归爷了!”
“看这樱桃小嘴,回去后也让她尝尝别的滋味。”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甚至是某些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楚楚公子都露出了猥琐的面庞。
顾念秋咬着牙,这就是贵人,这就是师兄师父口中的“贵人”。哪怕在梦里多见悲惨经历,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识到这么多人风光表皮下的恶臭嘴脸。
周遭是扭曲的嘴脸和无可置疑的腐臭,顾念秋几乎是难以自抑地想要呕吐。
她干呕厌恶的样子并没有遮掩,可那些达官贵人还自以为她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一个面白唇青的瘦弱男子上下打量她,如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他坐在高位上,周围都是恭维逢迎的人。
“全爷这是看上了?”旁座惯会看人眼色的商客弯着腰问道,“这美人看着确实不是庸脂俗粉。”
“看着有股韧劲儿,我喜欢。”顾念秋越是表现出厌恶,他越是感觉小腹如火烧,想急切地把这位美人压在身下,看她屈辱求救的样子。
这种女子,玩着最是带劲了。
全爷盯着那女子,眼带兴味。商客立刻心领神会了,只待长公主发话,他就算花上个万贯高价,也要买下这个美人给全爷助兴。
全爷是幽州手眼通天的地头蛇,也是长公主殿下的心腹。听说极好女色,折过的娇花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他行为暴虐,好阴损手段,后院埋的尸骨一具又一具,进贡的女子也是一个又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傍上全爷。
为了混入这场宴会,他可是是使了不少银子。不求能入长公主法眼,只要能在全爷眼里挂上号,他就算没白来了。
至于这个女子下场如何,他才不在乎。
怨就怨长公主殿下看她不顺眼。
景乐长公主最好美人,看着顺眼的便放在公主府膏梁锦绣享富贵;看着不顺眼就拉到悦来宴当作货物发卖了。
这女子如此美貌,能出现在悦来宴上确实少有。不知等会叫价几何,希望不要超出太多。
这客商沉思间,高居主位的长公主殿下发话了。
顾念秋抬眸望去,只见鸳鸟金玉雕花燕几后,蒙着面纱的景乐长公主居高临下。她盛装打扮,却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娇艳美目。尽管看不出容貌,却依旧是天香国色,光这满身的光景,便抵得过通州一年的税赋。
景乐笑道:“今日是本宫回封地的第三天,感念众位对幽州对本宫乃至对皇室的支持,设此宴来招待诸位。还望诸位能守望相助,竭力支持......”
公主一言,谁敢不捧场。一时间,满堂尽是恭迎之话。
玉盘珍馐如流水般端了上来,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在歌舞升平中,顾念秋的膝盖跪得生疼。趁着旁人不注意,她塞紧了衣角领口,将暴露出来的大片肌肤掩盖。
席间觥筹交错,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道:“殿下,不知‘招秀会’什么开始?”
问话的是那个客商,他见公主迟迟没有发话的意思,自己筹集好的钱财派不上用场,心急如焚地问道。
此言一出,其余人顿时看向景乐。席间都是附近的豪族,自然知道景乐长公主府上宴会的惯例。品酒是真,谈事是真,“欣赏”美人也是真。
更何况这次姿色非凡,有色急的早就心痒难耐了。
景乐抿唇,媚眼如丝:“自然是不急的,怎么,你们有看上的?”
她和这些赴宴的都相熟已久,全爷手指一指,直接回道:“这位不错。”
指尖朝的方向,正是顾念秋所在的位置。
可在场的自然不止全爷一位地位高的,权势滔天的应有尽有。一向与全爷不对付的盐商冷笑:“实在不巧,这美人我也看上了,不知全爷可否相让啊?”
明明是问句,却眼睛斜着分明没把全爷放在眼里。全爷面色阴沉,唇角一沉:“那便各凭本事。”
酒樽往案上重重一砸,瞬间便剑拔弩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