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也是没有关系的
明知晓有些话唤做导火索,还总是忍不住要说出口。
江生冷静地看着母亲怒目圆睁地大吼起来,“不容易?他一个只生不养的东西!我养你容易吗?为了你我连舞都不再跳,你为他说话!”
“我没有为他说话……妈……”
江生无力地叹了口气,此刻才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事,估计过几天爸爸回来,家里不翻箱倒柜地吵就再好不过了。
家,所谓的家,早就几乎已经没有爸爸的任何东西,每次他回来,妈妈还是要有模有样地丢丢丢。
她丢下嘴不停歇的母亲,迈进房间紧合住门。
江生的父母在她小学一年级结束的那天离的婚,她不是一个记性好的人,却永远记得那天拿着期末成绩单走进家门的时候,爸妈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怪模怪样的。
她考的一如既往并不非常好,小脑袋瓜里又偷偷猜父母吵架会不会是自己的原因,即使父母亲对她一向宠溺,从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父亲是优秀的国际工程师,在百度上能搜到很多他参设的大桥和建筑。母亲是南城当地小有名气的芭蕾舞蹈老师,儿时母亲为着抚育她暂别舞室时,甚至会有家长客客气气把孩子送到家里来求教,带着央求地和母亲搭好话,免不了一堆精美的礼品。
可学习对江生来说却枯燥无比,书本上的笔记时常歪歪扭扭到睡着,作业没有窗外的会动的任何事物有意思。
舞房也如坐针毡,穿上紧身舞衣她就像套上衣服就躺在原地不会走路的小猫咪一样别扭,稍稍一压腿就痛地不行,大喊大叫。
父母朋友家的孩子几乎都在四处跑参加奥赛的年纪, 她连普通的校考都只能中等偏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爱好,每天只想着出去玩。
“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小江生放下书包爬到生澜腿上,肉乎乎的小手给双目红肿的她擦眼泪,生澜抱住女儿,哭地更厉害了。
江尧至抬起头望女儿,眼圈也红了,开口似乎有些哽咽,
“生生,爸爸跟你说件事,爸爸以后可能要去有点远的地方工作了,但爸爸保证每个月都回来看你。”
“江尧至!你装什么装!江生你听着,我和你爸离婚了,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江生全然被吓呆了,几乎透不过气来,原本想让爸爸抱抱的,细嫩的小胳膊不知道该伸向谁了。
……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生澜鲜少进女儿房间敲门,这就算是退让的意思。
她端着水果走了进来,有些懊恼地为刚才的发火道歉,仿佛是忽然关闭了什么按钮,不提江尧至这三个字,就会恢复到日常平和温暖的形象。
小时候不会表达的话,现在也再问不出口。其实江生一直想问清楚父母说的那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是什么意思。
最亲,唯一的亲人,一纸离书便没有关系了,他们确实原原本本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那么自己呢,自己也是没有关系,不重要的存在吗。
江生若无其事地坐正了身子,鼻子憋的红红的,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比较善于隐藏,比如此刻,使出全身力气,忍住不哭出来,斜睨着生澜把一盘青提和玄关的《我与地坛》轻轻放在了自己面前。
她没拿水果,把书立了起来赌气地看,随手一翻就到了今天折角的那一页,等待的结果是秋天。
一切又像从小到大重复过千百次的那样,母亲一边说着不该因为江尧至的事迁怒你,开口只有大名,生澜仿佛一直不想再让江生称呼江尧至为父亲。一边又夹枪带棒明里暗里地讽刺江尧至,她控制不住的。
江生没问过父母是怎么走到今天的,父亲姓江,母亲姓生,她姓江名生,父母离婚后她就没再和小朋友这么介绍过自己了。
曾经也是深爱过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有她呢,她不懂。但江生有暗暗意识到,如果要懂得,非得经历同样的痛苦不可,所以她便放纵自己不去追想了。
半个月江生就写完了全部暑假作业,生澜还是嫌她拖拖拉拉写地太慢,但是也只是口头说说,并没有真的责备她,而是钻研于每天给她变着花样做饭,还经常会做小甜品小零食。
生澜勒令她不许出去吃那些脏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妈妈都能做,出去玩很危险,总把她关在家里跟母鸡蹲蛋一样守着,每时每刻都希望她在视线内。
江生无比清楚,母亲骨子里不是严苛孩子的性格,相反,她甚至有些孩子气的黏人,江生对于童年的记忆斑驳,可并非毫无印象,父亲江尧至相比而言才是那个对自己要求较高的形象。
而母亲是很溺爱她的,自从出生,江生就成了她的全部生命,注定要背负替她走完后半生的使命,不可懈怠。
刚读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生澜甚至心血来潮,刚把她送进全托学校没两个小时,就回来悄悄把她接走带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