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束阳光请留我窗

塑料椅原本硬邦邦冰冰凉的，俞离离再坐下的时候却不纠结于此了。江生摁了下她的肩，捏了捏，一种温润的力量就炸开在骨骼血肉里，绚丽烟花也有静悄悄不为人知的绽放。

俞离离觉得自己被柔和而平等的目光笼罩地无处可逃，她恰好很少被如此对待，在最狼狈的时候仍旧有人记得她，没有经验，不知道这该不该是一件很感动的事情。

她看见许世漫和李棠雨从B区穿过N多横七竖八的长腿迈到跟前。

许世漫的粉白纹外套拉开了，短纱圆领上的小珍珠摇摇晃晃，刚跳过开场舞，又四处寻人，气还没喘匀。她在给江生脱外套，粉嫩的小脸上的忧虑都要装不下了。

“你哪里能跑三千哪。我真搞不懂你非接干嘛呢，张敏不跑就弃权好了，关你什么事。”

俞离离看见许世漫亮晶晶的眉眼紧蹙，挺翘小巧的鼻头也皱着。这张脸化了妆更美了，文艺电影的幻象，穿着半裙是小天鹅，一举一动都很优雅，她赶紧移开目光，不想和许世漫对视上。

许世漫好像在认真生气，给江生扣号码牌的力道很有存在感。她一把从李棠雨臂上挽着的牛仔外套拎起来甩了甩，又给人披上，愤愤地开口“最好累不死你，累死了我可不管。”

江生全程跟个棉花娃娃似的任许世漫摆布，懒洋洋地藏着笑，最后扶了一下气鼓了的人的肩，盯着她的眼睛凑近了点，郑重地安慰道，

“没事儿，我尽力而为。我不想听见广播说六班某某‘弃权’这两个字，你懂的。”

李棠雨深深泄了口气，嘴角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气压也低低的。

江生把许世漫和李棠雨挨个儿推到与俞离离隔了一个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了她们中间沉默候场，有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背上那张号码牌像还未长成的翅，让她感到身体不习惯，不适应，僵硬无比。打眼一望，观众台下一圈圈的操场有点遥远， 三千米是多少，她一时算不来。

“棠雨，咱俩换个位，我给她说说长跑的窍门。”

许世漫挨到江生身边，她哪里知道什么跑步的技巧，赶紧掏出手机上网搜了起来，她只是离江生近一点更放心。

可她还是字句慎重照着念了起来:“开始跑步前，活动一下筋骨，尤其是长期不运动的人，如果不让自己活动开，很容易导致筋脉拉伤。知道了吗？”

“嗯。”

“集中注意力于自己的跑步，不要盲目得与身边的选手攀比，按照自己的跑步步调，不受别人影响……”

“再累也不要用嘴喘气，用鼻子呼吸。”

俞离离莽撞地插了这么一句，江生眨了眨眼睛侧目看她，她脸立刻红了，

“脑子里可以背课文或者背歌词，转移注意力。”

许世漫和李棠雨凑过来，她们可没怎么听过新同学的声音。看人跟个受惊的小松鼠一样缩着，偏还在皱着眉思考，几根头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给人一种被人抓住的小松鼠惊魂魄散，一颗一颗往外抛松果的错觉。

“眼睛不要一直盯着目标点，不要想着还有多少，要不然会觉得目标越来越远，最好什么都不要盯，也不要想什么时候停，跑下去就好了。”

俞离离并不是什么跑步健将，只是俞元哲打小肥胖过度，初中时只横长不增个。王芬淇烦恼不已，不仅让阿姨控制饮食油盐，还给他买了个高级运动手环。

每天定点让阿姨送他去体育场锻炼，达到一定量才准回家，她手机上也看得到儿子跑步踪迹。

俞元哲每次都非吵着得让俞离离一起去，实际上到了之后，手环就丢给了俞离离，五公里起步，她来跑，哥哥钻电玩城去了。

哪怕有几次，王芬淇来盯梢，俞元哲也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的，俞离离当陪跑才愿意动。初中顽皮，时不时就加速猛追她几步，逗弄、踢踹她一脚是寻常事，害她摔跤也从不道歉。

江生嘴角一勾，哼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什么，多少带点傻意。

她忽然抬起胳膊，俞离离下意识躲开了一点，人却还是上手把她脸颊上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她怔愣了一刻，忙说“谢谢”。

“也谢谢你。”江生伸了个懒腰，“我去热身咯，你们在这歇着？等会上场了这里视野好，位别被占了。”

许世漫站起来拉上了外套拉链，扫过坐着的俞离离，“我跟你一起去，李棠雨刚跳完舞，你俩在这休息吧。”

“我不我也去！”李棠雨急忙站起来。

俞离离垂下目光，没说话，也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江生就把外套脱了下来轻轻放到她腿上，她抬起头，女孩只一件紧身的白内搭。

有些单薄的美感，扬手把头发散下来从上往下抓了两把，咧嘴一笑，突增一丝邪气，“帮我拿一下衣服吧，等会给我喊加油，我听着呢。”

她把衣服紧紧按在腿上，一时竟然感知不到该说这衣服是硬的，还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