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爱在眼神里藏不住

她在多年后的今天想起那个陶罐，明明东西还完好无损安然放在客厅，悲伤却如同失去般席卷心扉。

后来回家后妈妈问她怎么不自己拥抱，又问她不怕好不容易做好的被江生那个小调皮鬼弄坏掉吗。

许世漫从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不怕江生弄坏掉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陶器，或者说根本没想过要怕。

只是执着着想要得到一个她的拥抱，想要她参与到自己重视的东西里去，想要她开心。

许世漫把脸埋在被子里直到窒息也不松开，主动做些什么来打败骨头里的那种不受控感，转移注意力，证明她才是身体的主人。

没用，没有用，大脑太清楚了——直至今日，她都仍旧是那一尊还未素烧的陶瓷。

心的形状就是江生轻描淡写给出的形状，她爱怎样都承受，随她摆弄，还视若珍宝。

“俞离离，你能给我讲一下这篇阅读吗？我都没踩中得分点。”

午饭前的那节自习，许世漫转过身，点了点自己的试卷，悄声道。

俞离离顿了顿，“哦，好。”

许世漫站起身，俞离离放下笔跟着她一起去了走廊。

自习课没有老师，王望在班里立下的规矩包括同学们要集思广益，最好的学习方法是教学相长，自己能够讲给同学才是真正掌握。

所以只要是真正在学习，偶尔找不到请教的空子，大家可以在自习课到楼梯间不打扰班级同学的地方讨论题目。

“在这儿吧。”许世漫撑着下巴，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她穿着一件主色调淡紫的长冬裙，白色毛绒绒的外套在阳光下很漂亮。

只是学校的简陋窗台，灰尘纷飞，俞离离却会有种许世漫是在请自己在某个餐台边喝高昂价钱的下午茶的错觉。

她的神态太矜贵，形体挺拔，不管处于何处，都有种目空一切的古典美。

许世漫把试卷卡在窗户的凹槽里，不紧不慢地扫了扫周围。回过神对俞离离牵了个微笑，比划着自己身侧的位置，“近一点儿，你到这边来。”

俞离离淡笑着站过去，即使许世漫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她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儿。人绝不是简简单单找自己来讲试卷。

冬天的太阳光不是金黄，是亮白色的。白色的空气，白色的桑榆湖，白色的光秃秃的银杏树和垂柳，风也变成了白色。

置身于白色的世界里，是一种恐怖的寂寞。俞离离度过那么多冬天，唯有当今这一个，让她忘记了寂寞，竟才发觉已至深冬。

“俞离离，你知道江生的父母为什么离婚吗？”

许世漫收了笑容开口，瞳眸像一池结冰的白湖。

整整一节自习课，下课铃响了两人才回。江生已经开始哐哐干饭了，鼓着腮问俞离离怎么讲这么久。

“没事儿，全讲了一遍。”俞离离对她浅浅一笑，示意人继续吃饭。

接下来的一半天俞离离都有些魂不守舍。

其实许世漫亦然，但是她比较能够压制自己，平静地做题，聊天，开玩笑。

“这件事连江生自己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的意图，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清楚，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俞离离脑子浑浑噩噩的，可以拉进度条手指一缩一放就瞬间移动似的，把自从和许世漫一同走出教室再到齐步回到座位这半小时每个细节扒了无数遍。

许世漫对她说的话，是一部精彩的剧本台词，情节跌宕，抑扬顿挫，过山车般提动了她的情绪。

俞离离吐了口气躺下，揉了揉脸，定定地盯着天花板。

不论许世漫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也许最基本的一层只是扰乱自己。心知如此，却也被她轻松达到了。

“江生的爸妈是早恋，大学没读完，老师就怀了江生。

确切地说，江叔叔并非这样毫无计划不负责任的人，江生的出生压根是个意外，因为他原本是有恋人的，而且，也是个男人。”

俞离离瞳孔一震，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呼吸急促地听着许世漫继续说。

她耸了耸肩，“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老师和叔叔这么多年来像仇人一样。这一切大人都想瞒着江生，我也是小时候无意听我爸妈提起。”

“我跟你说这些，”许世漫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或者怨恨我自己。也许吧，我今天只为一己私欲。

可是有一点我确定，无论如何，你永远不会做任何对江生不利的事。这是我最基本的考量，你自然是通过了，所以才有现在，想跟你深入聊聊。”

“嗯。”

俞离离绝对不会让江生知道这件事，时常听江生提起爸爸，俞离离知晓她心底很爱他。

许世漫接下来的话令俞离离猛然心神俱震不知所措，大脑供血不足。

是一只手把她最深处的灵魂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