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生(五)
进宫赴宴一事,也曾短暂引起过一阵注目。
后来,这当事人却是受了惊,缠绵病榻了一整个冬季,也算是给往后的不露面,冠上了“体弱”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两年的光景下,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宫内的除夕宴照旧,给曾夕岚的赏赐,也年年不落,她仍旧是恭王唯一的子嗣,她也一如过去那十多年,只守着这方方正正的院子。
而两年前那一病,也确实是落下了病根。
原先活泼的曾夕岚恨不能在雪地里打滚,现如今却是吹个寒风,都能令她整夜高烧不退。
瓷器落地,连同这漆黑的夜,也一并砸碎。
很快,一名婢女神色慌张地自屋内跑出。
“快、快去叫管家给宫里头传话,就说小姐将药全吐了出来,帕子、帕子上,还有血!”
“太医呢……太医!”
黑影自屋顶落下,一窗之隔的屋内,正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很快,就见婢女带回近段时日暂住在王府内的太医,里头好一阵手忙脚乱,灯才熄下。
恭王一时半会儿并不能赶回,婢女端出空了的安神汤碗,交接守夜。
黑影落入窗内,无声挪至窗边,延展至床前。
屋内布局未变,怕黑的曾夕岚在夜间,仍会点亮精巧的花灯,一起入眠。
此刻,二人间,不过一指宽的帷帐间隙,却好似咫尺天涯。
自两年前那一次失控,曾夕岚仿若就此融入了宋丹棘的呼吸间,直叫他忘不掉,丢不了。
他开始找寻一切机会,只要能够见一见她,听一听她说话,就好。
宋丹棘只觉自己要发疯。
他疯了一般想要弄清楚,自己现下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究竟是为何。
年少时的一念之差,演变至现如今这般牵肠挂肚,宋丹棘也曾扪心自问,若是早知如此,就绝不会有当初。
但已经走过的岁月再无可能回首,曾经留下的一颗种子,也在这年岁的洗礼下,埋落心间,倔强地生根发芽。
现在的曾夕岚对宋丹棘而言,再不是那个笼统又模糊的“仇人之女”;
她清晰、具体、蓬勃,也令宋丹棘——迷茫。
无数次的夜间,他也曾如现在这般,哪怕只是在偏院一角,只是穿过那狭窄而孤远的缝隙,只看她一眼——
然后呢?宋丹棘自问。
他以为,自己是在寻一个时机;
一个能够让他再次下手,毫不犹豫的时机。
可现如今,只要听闻这处院子里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宋丹棘便能舍了当下,不管不顾前来——
也只是为了这一眼。
不应该是这样的。
计划在有序推进,这么多年的心血绝不会付诸东流,但——
为什么宋丹棘会担忧?
如果恭王府坍塌,唯一的亲人离去,那么曾夕岚——
“哥哥!”
又是两年前那般的滚烫。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和袅袅说话?”
背过身去的宋丹棘全然不知,在他深陷迷雾之时,身后床榻上的姑娘已经睁开了眼。
曾夕岚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握上宋丹棘垂落身侧的手。
“袅袅知道,平安锁是哥哥送来的,哥哥还总来看袅袅——”
宋丹棘调整了下杂乱的呼吸,转过身去,另一只手将帷帐挂起。
严格说起来,也可以算是两年未见。
虽平日里能隔三差五地远远见上一眼,却总比不得此刻的四目相对,来得更加明了。
多年前的那一夜,那初次相见,那颗小小的莹润珍珠,已经绽放得令人挪不开眼。
曾夕岚眼眶微红,皙白的肤色被屋内各式花灯柔和了轮廓,晃眼间,直叫人怀疑眨眼间,便能敲碎这梦。
“哥哥为什么总偷偷地来,又偷偷地去?”
宋丹棘抿唇不语,顺着曾夕岚拉拽的力道,坐在了床沿,却不看她。
“哥哥,刚才药打翻啦。”
曾夕岚见宋丹棘绷着张脸,不说话,略显沙哑的嗓音带着些小心翼翼,
“你看——”
她抬起一手,至宋丹棘眼前,另一手生怕松开他便不见,仍死死抓着,
“好痛——”
透白的肤色上通红一片,宋丹棘下意识伸手握住确认,反应过来后,又如被烫着了般快速收回。
曾夕岚气急,双手一把捧住了宋丹棘的脸,
“哥哥,你为什么不看袅袅?又为何不理袅袅?”
见宋丹棘的脸虽对上了自己,他却只垂下眸,打定了主意不同她对视。
曾夕岚气鼓了面颊,灵机一动,探身上前,双手圈抱上宋丹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