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思南(十)
的签条;
签条撞上签桶,发出令人意外的悦耳。
“准不准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晃动间,悦耳重奏,
“莫要磨蹭,年纪大了,最耽误不得的,就是时间。”
“那‘百晓生’的生意怎么办?”
将信将疑下,幸矣伸手,接过签筒。
“早就同你说过了,‘百晓生’千千万,又何止我一个。”
满意的视线投去,百晓生看着正晃动签筒的幸矣道,
“那日的店小二,就是今日当值的‘百晓生’。”
随着唠唠叨叨,
“说起来,我一会儿还得回去接班……”
一根签条跳出签筒,落在地面。
百晓生于第一时间弯腰将其拾起,却看都没看,朗笑了两声,道:
“恭喜啊恭喜,‘上上签’。”
“你看都没看,就……”
签条被竖在面前,清清楚楚地竖着排列了“上上签”三个字。
幸矣不信,伸手就要去签桶里再抽一条;
百晓生却好似未卜先知,一把抢过。
看着背过身去,开始收拾包袱的百晓生,幸矣嘀嘀咕咕,
“我看——你这里边都是唬人开心的。”
“还真是头一回见你这样儿——连自己的‘好’,都不信、不要的。”
带补丁的包袱一甩,百晓生抱着破旧的旗子,回身道:
“唬你做甚,不是我说,这桶,至少得有几百年不曾出过这签了。”
几百年?
幸矣叹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不早的天色,回了马车,掀开车帘。
她问,
“可要带您一程?”
百晓生摆了摆手,
“今日缘分,到此为止。”
马车远去,看了眼向上蜿蜒的悠而缓,百晓生摇了摇头,调转方向,顺坡而下。
一手摆动间,余光瞥见仍被捏着的签条。
“还真是‘上上签’。”
细细一番辨别,只听一声惊喜的“哦——”,
“姻缘签?”
哈哈的笑响彻林间,震落深处垂挂枝头的露珠,
“姻缘签好,姻缘签好啊——”
湛蓝的天混进了沉沉的墨,金灿灿被稀释,冰冷的夜即将来临。
不知是走了多久,就听熟悉的啼嗒声再次传来。
马蹄减缓,
“是我忘了,官府的人,还守着呢。”
嘴上说忘了,但此刻百晓生的神情,却全写着“故意”。
雪才没化几日,需要修整的山道,甚至都没开始动工。
吃了个闭门羹的幸矣倒也不急于一时,只问道:
“真不用捎您一程?”
百晓生未答,只忽然正了脸色,
“你既不是去‘求神拜佛’,又为何非要往那半山腰去?”
抓着窗沿的十指一紧,泛起苍白。
“那半山腰的寺庙会没落,可不是什么‘路不好走’。”
百晓生抬步,只留话音在窗口,
“当年,那寺庙内心善的住持,可是惨死在里头啊。”
“不吉利啊——不吉利。”
马车摇摇晃晃,幸矣疲倦地缩靠在车厢一角。
已有零星火光亮起的街道上,一部分摊贩收拾着,准备往家归去。
就听常山略带惊喜的一声:
“幸姑娘——”
强撑起精神,幸矣探出马车,顺着常山的视线望去,一时失神。
就见敞开的店门内,小巧精致的一个花盆中,集结了几色开得正好的山茶花。
山茶花不稀奇,各色山茶花被集在一盆内,也不是不能做到——
可现在,仍属严冬。
店主是个外族人,培育的法子是镇族之宝。
据说,这类反季的花花草草成功率本就小,售价还不低,再加上前一阵,能成的,都被尤家首饰铺的那个少东家给订了去,店主嘴里直感慨,幸矣来得巧。
常山已经乐不思蜀地沿街一家家搜刮甜食去,抱着花盆的幸矣,引来路边不少新奇的目光。
面前是丝丝缕缕钻入鼻的幽香,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沿街向前走。
不知是哪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嘴中向外蹦出的一句:
“尤少东家。”
回过神来的幸矣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常山带着她出门寻尤羡慈的那夜之地。
不远处的小拱桥旁,似是才经历了一场热闹非凡。
沿河的姑娘们或是以帕掩面,靠在一处,窃窃私语;或是娇娇媚媚,敞开了嗓子,直叫人面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