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

“凌晚当年离开京都前，曾被逼饮下了毒酒，至于如今他的毒是否已经完全解了，朕也无从知晓。”

“敢问皇上，当年的事，可曾还有旁人知晓？”陌弦沉声开口问道。

“这点朕也无从查证。”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沉默良久，陌凝雪才缓缓开口。

“你说。”

“请皇上准许，臣妾与三皇子和离。”

“凝雪—”连陌弦都没想到，陌凝雪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可想好了？”皇上只是淡淡地朝陌凝雪望了一眼，似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个结果般地开口问道。

“三皇子值得更好的人。”陌凝雪最后只是落下了这么一句回答。

“准了。”

“多谢皇上成全。”

两人从乾宁宫离去后，书房的暗格间，三皇子才缓缓走出。

“都听见了？”皇上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从知道凌晚还活着的那一天起，我便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她会决定离开得这样坚决罢了，想来这点倒是又与那人相似极了。”沐辰溟淡然开口，掩去了眼眸中的落寞，“宫中到底还是困不住她。”

“当年你也在场吧。”

“嗯，若非凌晚，当年弑君的大罪，就该落到我头上了。”沐辰溟闭上眼，当年的场景就这样又在他脑海中重演。

那晚，先皇将他与凌晚同时召入宫中，摆在凌晚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要么喝下毒酒，离开京都；要么亲眼看着几千条无辜的性命都为他送死，亲眼看着沐辰溟背上弑君的罪名，亲手将自己的心爱的女子推入深渊。

凌晚根本没得选。

于是凌晚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只是决绝地饮下了毒酒，留下一句“还请皇上，信守承诺”后，便离开了。

后来先皇还是不死心，大婚那日，派人将凌晚囚禁在宫中，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最后还美名其曰地让人给他灌了一杯喜酒，烈酒下肚，凌晚那日差点没能活着走出宫中。

“是你暗中派人送走他的吧。”皇上毫不意外地问道。

沐辰溟缓缓地睁开了眼，似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这么些年，我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承诺了。”

“不打算告诉她？”

“那晚的恩情，我已经不欠凌晚的了。”

“真舍得让她走？”皇上笑着看向沐辰溟，“凌晚托你好好照顾她的事不假，但你对她的感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宫中束缚她已经够久了，或许我早就该放手了。”

“罢了罢了，个个都是劝不动的性子，朕倒也不掺和你们了。”

沐辰溟随着皇上处理完政事再回到陌凝雪宫中时，便看到了桌上的和离书。

尽管幻想过很多次她离开的场景，但当真正看到这份和离书时，沐辰溟的心底还是有些许苦涩的。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段锦瑟和鸣的佳话，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其实在私下陌凝雪都只是疏离地称呼他为三皇子，沐辰溟也只是淡然的接受着这些，自两人成婚以来，沐辰溟从未对陌凝雪有过逾矩的行为。

“好像从来没有听你唤过我一声夫君。”沐辰溟拿起桌上的和离书，不知怎地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三皇子。”

“抱歉，失态了。”不想让陌凝雪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情绪，沐辰溟及时开口。

屋内安静了半晌，最终还是沐辰溟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当真要走？”沐辰溟重新问道，试图想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三皇子，这些日子以来你对凝雪的照顾，凝雪定当铭记在心，只是思来想去，宫中的这些荣华富贵实在不是凝雪想要的，三皇子不必担心，凝雪会向皇上秉明，和离乃是凝雪品行不淑所致，且凝雪身体有恙，经太医诊治后恐无法生育，为避免耽误宫中子嗣延续，自请和离。”陌凝雪顿了顿，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知道她心意已决，沐辰溟的眼底还是染上了落寞，“凝雪，在你心里，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凌晚，是吗？”

陌凝雪只是愣了一瞬，随即淡笑着摇了摇头，“三皇子，你很好，只是你的良人并不是我，你值得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听到她的回答，沐辰溟有些失笑，“罢了，你还是少打趣我了，既然决定要走了，依你的性子，我再怎么挽留也是徒劳了。估计这会儿陌弦已经在宫外等你了，我能为你做的，怕是也就只有这些了。”

“辰溟，谢谢你。”陌凝雪压低了声音对他道。

五个字，沐辰溟压在心底多年的执念，仅在一瞬间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