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药
进入那间屋子后,慕泠槐很担心自己的安全。
她没有和具有严重传染性的病人待在一起的经历,这让她很没有底气。
她可不想这辈子还和卞良哲死在一起。
起初,她换面巾换得很勤,也没有靠近卞良哲很近——卞良哲处在昏迷状态,慕泠槐做什么他都不知道,是以慕泠槐觉得自己可以暂时远离他一些,降低自己染病的风险。
进入这间屋子之前,慕泠槐翻找出了自己早先模仿卞良哲字迹拟下的那道圣旨,一同藏在身上带了进来。
之后她从卞良哲身上拿到玉玺,趁着他昏迷,在那道圣旨上面盖了章,然后重新收起来藏好。
慕泠槐很细致地照顾卞良哲,喂药、擦身、温柔地用言语细声呼唤,换成谁都不会觉得她对卞良哲不是情深义重。
张笠看在眼里,对慕泠槐的怀疑渐渐消弱,可是并未完全消除。他的调查仍在继续。
太医院根据卞良哲的症状给他熬药,卞良哲身体素质又还算不错,在三天后就有所好转。
他和慕泠槐说话,声音很小,提不起来力气一样,可口齿还算清晰,慕泠槐没想到他恢复得那么快。
当夜,卞良哲睡着以后,慕泠槐从床底下拿出自己没有销毁的前两日里卞良哲穿过的衣服,放在了他枕头下面。
次日,卞良哲情况陡然加剧,甚至比起初染病时爆发的症状还要汹涌,他开始持续性高热。
有些巧,此前的李韫玉也是高热,只是两人诱发高热的原因不同。
慕泠槐不由无声感慨片刻,然后佯装着急,在他床边低声哭泣,又不断祈祷,似乎是真的怕极了卞良哲会出事。
同门外的张笠对话时,慕泠槐思路清晰,可有些时候说出口的话却颠三倒四,之后更是直接累晕在门口。
张笠要维护宫中安稳,不能让自己染病,于是不敢进去。
他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宫女,让她二人进了房间,只是没多久,那两人就开始浑身无力,似乎也是染上了病。
张笠忙把人弄出来,里面再次只剩下慕泠槐和卞良哲。
卞良哲情况愈发不好,慕泠槐状态也实在堪忧,再派人进去不是不行,可派谁过去却是难题——宫中人多一个染病,便多一分危险,皇城也会多出一个容易引起暴动的因素。
张笠脑袋都涨大了,名册上的人到如今只找到了不足三成,皇城内又频频爆发恶意伤人的事情。
卞良哲不信旁人,只信自己,他必须支撑住这一切,不给他留后顾之忧。
所以再进去的那人,必须不能活着出来——他可以染病,但是哪怕染病了,他也必须守在那里,直到死去,才可以被人弄出那间屋子,投身火海,焚烧一切污秽。
张笠本可以随意点人进去,可必死的结局又让他犹豫。
若是那人并不想死,是否会对卞良哲有危险呢?
张笠很纠结。
这时,周斯然来找他,温和道:“我可以进去。”
张笠看了他一眼,在心中细细思量。
若说除他之外在卞良哲身边待的时间最长的人,便是周斯然了。
起初,周斯然并没有坐到现在这样的位置,而是宫中一个无人在意的小太监。只是当初庆和帝死时,卞良哲将他身边所有人屠戮殆尽,一个都没留下。
皇帝身边人手不够,要重新找。周斯然就是这样被提拔过来的。
刚来到勤政殿时,他还是没有权力的小太监,只是后来卞良哲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所有人几乎都换了一遍,最后只剩下周斯然。
卞良哲做过的事情,周斯然即便不清楚,但也多少知道一点。他无数次亲眼见到卞良哲杀人,又听从命令清理现场,甚至有些时候,卞良哲手中剑指向的,是他。
他在卞良哲面前,话少,谨慎,言行做事细致入微,很少出错。
最关键的,他怕卞良哲,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张笠觉得似乎可行。
宫中人没有一个不怕卞良哲的,张笠也怕。可很多人只是听说卞良哲如何残暴,靠近过被卞良哲夺去生命这种深渊的,却是不多,因为这些人大多都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人中,张笠算一个,但他确定卞良哲不会杀他,所以他不担心。
周斯然不一样,他整日里提心吊胆,在经年累月的积累下,他在面对卞良哲之时心中的恐惧几乎已经变成了本能反应。
这样的人,没办法动手杀人。
张笠同意了,他道:“好,还请公公注意身体,自己也要好好出来。”
周斯然微笑着点头,“多谢大人关心。”
进去以后,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卞良哲,端正地站了许久,然后才抬脚走过去。
“贵妃可有事要吩咐?”他问慕泠槐。
慕泠槐给卞良哲盖好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