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番外(下)
北平的春天似乎已经开始了,老胡同里的细杨柳安静地垂着,偶尔有两辆载着人的黄包车穿过。
鹿家大院内,一位鬓发轻挽、黛眉如画的女子身着水青色旗袍驻足于凉亭内,她的五官轮廓温润柔和,可她不爱笑,倒是衬托了她自身的清冷气质,无端生出了一种距离感。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入眼的是一片春机盎然的向日葵。
向日葵永远向阳,它代表着源源不断的希望,云衿的希望。
时间唯一改变的是她的性格,原来娇气爱闹的性子早已变了个彻底。
在她看着向日葵出神时,一个丫头态度恭敬地走过来禀报:“少夫人,夫人找您。”
云衿回过神来,对着丫头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从小到大,鹿夫人都待她极好,如同亲生母亲一般,对于鹿家突如其来的不幸,她看的比自己透彻得多。
“小衿。”隔着老远鹿夫人就朝她招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慈爱,“过来陪我说说话。”
云衿覆上她的手,笑容温和了不少,“母亲。”
“这是我自己做的茉莉花茶,味道不错。”鹿夫人自顾自地给云衿泡了一杯茶,再次看向她时又轻轻叹了口气,言语间不乏有些心疼,“这两年苦了你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知道眼前的人内心很要强,但一个人站久了难免会眼红害怕,等一个人等了多年,实属不易。
云衿品了一口茶,笑着摇头,“不苦。”
“等了这么久,你……”有些话她说不出口,但她又答应了某人,所以她不得不提。
云衿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敛了敛神色,眸光清澈明净,“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年年不相负。”
他们约定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想过要和那位小少爷分开。
这个时代埋葬了太多人的誓言,她非要挖开那些废墟寻找她唯一的信仰。
鹿夫人怔了片刻,随即笑了,她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轻轻点头,“好。”
你是最了解她的人,你明知我根本劝不住她,所以你快醒过来吧,她真的很需要你。你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已经很久没有真心地笑过了。
从鹿夫人房里出来以后,云衿眼眶霎时红了,她忍了又忍,用鹿晗以前教她的方法把眼泪憋了回去。
太可恶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想自己吗?连梦里都舍不得来一次。
罢了,雨终究会停,雾终究会散,没有什么是她等不起的。
毕竟她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呢。
心之所向就是光的方向,她会一直跟随自己的内心。
——
东南角的阁楼,云衿在书房内认真地看着账本,只有和爱人同在一处,她脸上的笑容才会多些。
在情绪无措的时候,一类人会完全躺平让自己的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而另一类人会使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短暂地忘记悲伤,明显云衿属于后者。
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似乎有着催眠的效果,她今天在对账的时候难得发了一会儿呆,思绪不集中加之钟表嘀嗒声的影响,她打了个盹儿。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淡。
向日晚,声声慢。
北平城外的那棵老银杏上片片银杏叶飘落。
恍惚间,屋内响起了一道低哑的男声,像是在碎碎念……
“你瘦了好多。”
“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这么撑着脖子不酸吗?”
“是不是又没吃晚饭?”
云衿慢慢睁开眼睛,在看到屋里熟悉的人影后,她按了按早已发麻的手,脸上除了淡淡的幽怨并无其他,“这么久了,你终于舍得来我梦里了啊。”
鹿晗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发顶,眼里带着浓浓的情意,“院子里的向日葵我看到了,很美,和它的主人一样。”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原本成熟的面孔仿佛一时间又多了些稚气。
云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口吻轻柔,“我学会了一首新的曲子,你要听吗?”
鹿晗并未回话,只是笑着给她拿来了小提琴。
音落的那一刻,他为她鼓掌,“很好听。”
一时无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最终是鹿晗先败下阵来,他垂眸问:“我在信中说希望你做一个自由又快乐的人,你为什么要等我?”
云衿把小提琴放在案台上,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鼻音,“你不在身边我没办法快乐,我不认为等你是一种束缚。”
抬头看去,他那双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却让她无比心安。
鹿晗往前走了两步,在她身边半跪了下来,柔声问:“你知道我第一次吻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成婚那天晚上。”云衿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