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楼

段朝旭未踏进自家院门，就被周恒青命人请到了霁月院，院里没有其他侍从，唯有周恒青和段朝旭两人，还有周暮染，她斜躺在书房的小榻上，靠着软枕很是惬意。

她不说话，段朝旭也不明所以，心中忐忑，看着周恒青，“不知周将军有何指教？”

周恒青好好的将他又打量了一遍，这个段朝旭看起来像是个穷酸书生，仔细看来长得倒还可以，他曾在府里住过，只怕是那时候遇见了姐姐的，从而得了造化，既然姐姐有心培养他，那自己也就多善待一些。

周恒青也不说其他，“段公子在书院里过得可还顺心？”

“一切皆好。”

“家姐也曾在书院里学了几年，每每考试皆是第一。”

竟然都是第一？段朝旭还蛮意外的，平日里看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读书，目光有些试探的看向了一旁的周暮染，周恒青注意着他的眼神，看他看着旁边的小榻，心中了然，姐姐应该是在那边，段朝旭果然看得见姐姐。

“若当年家姐也去科考，那锦绣公子可就得不了状元郎了，他每一次考试都输给家姐的。”

“少将军竟是如此文武双全，实在令人佩服。”

周暮染轻摇了摇头，青儿这孩子何苦要吓这傻书生呢？好心的开口对段朝旭说，“青儿知道我在这里了，今日谢邵安来过，他看到我写给顾小姐的花笺了。”

段朝旭立即是脸色凝重，“谢邵安？”

“他还算是个君子，倒也不必太担心。不要告诉青儿太多，跟他说，我很好，只是留念世间繁华，所以一直四处游玩，过得很好很自在。”

段朝旭点了点头，转头看周恒青，周恒青一双眼正亮晶晶的看着他，“姐姐说什么了？”

“她说了今日的事，另外她近日就要出门玩，她喜欢四处游历，多看看这世间的繁华，以前都不能去，现在无人阻碍，很自在开心。”

这话倒不像是假，姐姐一直很想去行走江湖的，周恒青点头，“姐姐想去那就去，青儿会在家里等着姐姐回来的。”

天色已经暗了，水榭上点了灯，侍从们备下了饭菜，三荤两素一汤，两个人吃是很丰盛了，不让人在旁侍候，周恒青未在主位入座，留给了周暮染，“姐姐坐下了吗？”

段朝旭摇了摇头，“她不在这里，还在书房。”

周恒青有些失落，姐姐已不是常人，大概是不需要吃饭了，“那我们赶紧吃，段公子不必客气。”食不言，周恒青快速而又很是文雅的吃完饭，本想去书房里，转念一想说着散步消食，带着段朝旭到外面园子里走走。

确认了周暮染不在一旁，周恒青才问起了段朝旭遇见周暮染的事，段朝旭讲了当年在金仑城的事，又讲了是在府里遇见的周暮染，因为周暮染担心顾婉柔，所以为顾婉柔除妖的事，其他关于周暮染修行的事就没有多说了。

“姐姐和顾姐姐感情确实好。”周恒青叹了叹气，可惜他看不见姐姐，不然就可以和姐姐好好说话了，“多谢你们完成姐姐的心愿。”

“是我们该做的，少将军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能回报一二，也是在下的荣幸。”

周恒青觉得这个段朝旭看起来确实还挺可靠的，这么久了也没有将姐姐还在的事情宣扬出去，还算可信，只是谢邵安那边露了痕迹，只怕他会追究到底，看来要给他一个说法了。

沉默了一会，周恒青语气略凝重了些，开口问道，“那我姐姐现在如何？”

段朝旭料到了周恒青会有这一问，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了？除妖师终究只是除妖师，鬼魂之事实在神秘，世人难窥一二，“除了世人看不到她，她一切皆如寻常。”

“会一直这样吗？”

段朝旭摇头，“在下也不知道。她不是人也不是妖，像是游离在红尘外的仙人。”

游离红尘之外，难近相亲之人，别人看不见她的喜怒哀乐，多少寂寞悲伤只能她自己承受，周恒青在竹林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姐姐她这五年来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他们搬走，心里该有多难过啊，而他们都不想触景伤情，都没有回过这里。

环视了下周围，段朝旭也问道，“周将军，在下心中有个疑问。”

周恒青微皱了下眉，“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少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往事掩埋，能知晓真相的应该只有周暮染最亲近的人了。

夜色熹微，竹影横斜，周恒青看向了远处，入眼的是一片黑暗，他也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当年他也年纪尚小，也不在长宁城里，只得到了一封家书，书写着姐姐去世了，让他回家奔丧。他赶回长宁，见到的只有姐姐的骨灰，他问为什么，却无人能告诉他答案。

周恒青闭上了双眼，“我不知道，当年我在北境。”

没想到连周恒青也不知道，段朝旭心里叹息，也许在那高高的宫墙之中有这个答案，只是如今他还走不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