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纹身

相比起陆婉吟与吴梦周这边有问有答不亦乐乎，沈峥和陆琰这头就显得不那么乐观了。

沈峥向来话少，又顾念陆琰是陆婉吟的兄长，更是百般拘谨。他怕自己说多错多，又担忧自己不说不够热情，想同陆琰笑一笑表示友好，又怕自己笑起来不自然让陆琰多想，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恨自己来之前没有借了吕含的嘴一用。

对面的陆琰比他还艰难几分，从开席到现在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沈峥不吃饭也不说话，只顾盯着他，还时不时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似乎是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可出于礼貌又不能不应答，只能笑一笑算了。

陆琰绞尽脑汁寻找了半天共同话题，从陆婉吟小时候一顿吃五个包子到哭了之后只能要二哥抱开始讲起，讲到她在书院被罚抄以及被祖父打手板打到嗷嗷哭结束，沈峥始终一言不发微笑回应。

陆琰不敢再讲下去，心里已经开始同情陆婉吟，三妹妹，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来时已经听说，陆婉吟嫁入永宁侯府三月后沈峥才回，心里对沈峥已经有些不满，生怕陆婉吟在沈峥那里受了委屈。可他看他亲眼见时又觉得沈峥对陆婉吟似乎还不错，事情真相并非他所想那样。可他同沈峥谈起陆婉吟的种种时，沈峥又不欲搭腔，陆琰一时也拿不准他们夫妇的关系。

他不敢再继续揭陆婉吟的老底，担心他说多了陆婉吟会被沈峥看清，只好又绕回来：“三妹妹给侯爷添麻烦了。”

沈峥不知道摇了多少遍头：“哪里哪里。”

陆琰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实在忍无可忍。他正要叫人并席，就听见吴梦周在那边喊他，语气很是不情不愿：“相公，我可以再吃一块龙井酥吗？”

看看，多体贴的娘子，总能在关键时刻解他燃眉之急。

“不成。”

吴梦周的体贴向来不完全，陆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吴梦周的不情不愿从何而来。吴梦周嗜甜，瓜果甜点尤甚，自打有了孩子后大夫便不叫她多吃。贴身丫头拦过几回都未曾拦住，只好告知陆琰。

陆琰一贯有耐心，掰开揉碎了和吴梦周讲明白了其中利弊，这才约法三章达成一致，一日给了吴梦周一块的份额。

他拒绝时很是干脆，拒绝之后又后悔。吴梦周不告诉他也一样能吃，却还是要问他一声，是很尊重他的想法的。她怀着孩子原本就辛苦，还当着客人的面，又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连这点小小心愿都不能满足，想到此处陆琰又有些不忍：“今日有客，你若想吃便多吃一块也无妨。”

“不吃啦，相公是为我好我都记得的。”对面应得干脆，过了半晌又传过来一声：“就今日一次，下不为例。”

陆琰也觉得好笑，只觉得自己此生与严父无缘了。

沈峥见他笑意浅淡，忍不住开口询问：“二舅兄如此，可会觉得疲惫？”

“怎么会？她比三妹妹小时候好带多了。”陆琰心里也知道这不能相提并论，很是坦诚：“更何况我是真心喜欢她。莫说她嫁与我，我便该呵护她照看她，替她遮风挡雨。她便是不嫁与我，我也欣赏她纯真善良，希望她一世平安。”

“有时候看她，我总觉得在看另外一个我自己”，谁也不是天生就懂事，陆琰的成长时间因为陆家特殊的环境被无限压缩，以至于他长大后回想起来都遗憾无比，他花在吴梦周身上的心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补偿，“茫茫人海，只你们两个遇见了，可见老天爷早有安排，不会让两个毫无干系的人白白遇见。”

他这话另有所指，只是碍于身份和地位不好和沈峥明说，只能希望沈峥识趣些对自家妹妹好一点。

见沈峥仍是面无表情，陆琰只能再进一步：“我瞧着三妹妹似乎比来京城时瘦了好些……”

虽然方才见陆婉吟时他不是这么说的，但他也相信，只要他一口咬死，沈峥也不会反驳。

果不其然，沈峥点了点头，看着对面屏风的目光也柔和了些。

陆琰终于在沈峥的动作里得到了一丝安慰，心中暗自感慨，三妹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除了陆婉吟没吃饱之外一切安好。至于沈峥，他根本分不清饥饱……

而最高兴的要数吴梦周。她在家中不大能感受到兄弟姐妹之间的温情，知道亲人间也有绕不开的龃龉，在发现陆婉吟很喜欢她之后倍感快乐，拉着陆婉吟的手不肯放，很是依依不舍。

好在陆琰已经进京，到底来日方长，陆婉吟也不急这一朝一夕同吴梦周建立关系，她瞧着吴梦周依依不舍的眼神，最终还是手欠在吴梦周脸上捏了一把：“二嫂嫂有空去我们家玩好不好？”

“我会去的”，吴梦周很认真地同她承诺，献宝似的拿出她早备好的见面礼递给陆婉吟：“差点忘了，你拿着。”

陆婉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今日登门时也是两手空空，总不好还拿着东西走，便不欲要，同吴梦周推让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