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虎吞狼是为难也
“大长公主殿下到。”
申屠景听报,从龙床上起身,要下地去迎接。
一身大红骑装的大长公主申屠昭却已风风火火走进内殿。
“听闻陛下近日抱恙,可痊愈否?”申屠昭看着申屠景略显苍白的脸色,按住他肩膀问到。
“让姑姑担心了,朕已无碍。”申屠景极少见到这位父皇的亲妹妹,据说是因为当年先帝殡天时,长公主和恭亲王一系坚决支持立长,非要二皇子晋王申屠悯登基,闹得十分难看。之后唯恐他打击报复,彼此便少了来往。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张扬恣睢、顾盼自雄,看去最多三十上下的美艳丽人,要说她畏惧自己报复不敢进宫,申屠景绝不相信。
恐怕是——
“姑姑这些年绝少进宫,侄儿想与您亲近都不能,莫非是姑姑厌弃于阿景?”申屠景直言道。
申屠昭闻言,眉梢轻动。
本来她今日才将回府,便有门房传入一件龙型玉佩并一个口信,说玉佩主人求尽快一见。
申屠昭从小在皇宫内长大,眼光毒辣,一眼认出那玉佩乃先帝爱物。她哥哥早已龙驭九天,如今玉佩主人只能是申屠景。
可她与这个傀儡皇帝十四年间,不过除夕宫宴等盛大节日见上一见,全无私交,这儿皇帝更是唯母后与赵璃之命是从。
他俩可没话好讲。
待细细询问送玉之人,得知竟是个年轻秀才,申屠昭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激起了好奇心,衣裳都没换便进了宫。
果然,儿皇帝也长大了吗?申屠昭窃喜,眼风却横扫周围侍立的福海、木槿等一众宫人。
申屠景会意,摆手道:“尔等退下。朕与大长公主说话。”
福海眉毛轻轻一拧,和木槿对了个眼色,有心不退下,却不敢违命,磨磨蹭蹭半晌方走。
见状,申屠昭冷哼一声。
申屠景面无表情。
直等到内殿只剩下他姑侄二人,申屠景方站起身,冲着申屠昭长揖一礼道:“求姑姑救命。”
申屠昭没想到申屠景这般放得下身段,也坐不住了,赶忙扶起他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姑姑,侄儿不过一傀儡,哪里敢称陛下?莫说金口玉言,便是这寝宫内,这些开口必称奴婢者,心内也无一人认侄儿为主。侄儿说话从无一人听从。”申屠景面色凄惶道。
想起适才情形,申屠昭也不由叹了口气,“本宫没想到,阿景竟这般不易!太后她——”
“呵!”申屠景垂眸忽然道,“说到母后,侄儿有一事请问姑姑,阿景是否为母后亲生?”
“胡说!”申屠昭大惊起身,脱口斥道。
殿外听壁角的福海被这怒斥一吓,不由后退半步,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花盆,发出“咚”的一声。
听见这声音,申屠景登时气得满面通红。
申屠昭生下来就是嫡公主,一生顺遂,说一不二,除了当年立嫡立长之争外,再无败绩。如今她在内殿与皇帝说话,却有奴才敢公然在外偷听,这般藐视皇权,那还了得?
申屠昭劈手抽出腰上软剑,夺门而出。
不等申屠景回过神来,申屠昭已一剑把福海刺了个透心凉。
申屠昭看也不看福海委顿下去的尸首一眼,随手甩去剑上血珠,转回殿内。
剩下木槿等人尖叫着跑出泰安殿。却被殿外大长公主的随侍呵斥,全制在当地。
此番变故来得突然,申屠景骇得目瞪口呆。他虽十分厌恶福海和木槿等人行径,却从没想过随手打杀,此番此番……申屠景喏喏说不出话。
申屠昭见状,大摇其头,“赵璃老贼果然狼子野心,瞧他把个帝王教成了什么样子!你父皇开疆拓土之时,哪一日宝刀不曾见血?如此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奴才,不杀留之何用?”
申屠景心里说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只低声道:“”何尝有人教过我?”
申屠昭到底已为人母多年,被这句话触动了心事。幼子何辜?当年之事到底与申屠景无关,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罢了,她贵为皇室大长公主,她不教谁教呢?
申屠昭摸了摸申屠景的头顶,教诲道:“适才的糊涂话再不要说。你乃我申屠家嫡亲血脉。你那母后不过一无知妇人,贪爱幼儿罢了。”
看样子申屠昭也不知道申屠承佑是母后和赵璃的私生子。也对,这是他们俩之间最紧密的联系和最大的把柄,怎么会轻易让外人知道?申屠景暗忖。
“好阿景,莫怕!从前姑姑不知道你处境这般艰难,只当你母后……唉,也是姑姑疏忽了。从此以后你有姑姑了。”申屠昭说得情真意切。
申屠景几乎落下泪来,红着眼,学着申屠承佑的样子,就势扑进了申屠昭的怀里。
虽是做戏,但当他真的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怀抱时,眼泪还是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