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怒火
他们用手里的刀催逼着这些可怜的棚户们,让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甚至有几个脾气爆的,已经踹门而入,从地穴里像拉死狗一样,把棚户们拽出,用身上的短棒,笞捶着他们。
顿时,哀嚎声,求饶声,哭泣声,响彻着这片小聚落。
“住手,都给我住手啊!”
张冲之前正和那老叟攀谈,没想到队伍就散了架。
看到这副捉人催逼的样子,张冲怒火中烧。
他快步走到一个正挝挞逞凶的榜夫旁,一把就夺过了他的哨棒。
然后,膝盖一顶,一撅,就折断了哨棒。
张冲朝天一指,怒吼道
“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如惊雷,慑得丁盛等人动都不敢动。
他们疑惑的看着张冲,不明白,不是要来打粮吗,怎么就停了。
张冲没理他们的困惑,只是扶起瘫倒在地的穴民。
张冲看着这人,但根本不知该如何称呼,原因是从这人脸上压根看不出年纪。
你称呼他老叟吧,也确实,此人白发苍苍,面带暮气,甚至声音都带着点苍老。
但看着远处一个佝偻着的老妇人,全身赤条条的,用悲戚心疼的眼神看着他时,张冲就知道,此人是那妇人的儿子。
之所以苍老如此,张冲估计可能缺盐导致的。
他拉起这位小哥时,这小哥浑身都在颤抖,他双手抱着头,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站起身。
张冲怜悯的把他撑住,一股嗖味直冲脑干,这小哥是不是一辈子没洗过澡?
但顾不得那些了。
他招手让大伙来,又让之前那老叟也围过来。
老叟指了指自己,见没错,才蹑手蹑脚的靠过来。
张冲先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
“为什么要叫大伙停下来?来,大器,你先来说说。”
大器,丁盛之字也。
平日丁盛最是活跃话多,但这次他看张冲发这么大脾气,又想到了他一枪掷杀哨马的情形,倒有点怕了。
他略带不确定的回答道
“因为,咱们揍了人?”说完,他还是又给自己解释了一下
“那粟粮是他们命根子,不打他们怎么会老实拿出来给我们?”
其他人也是一副如此的神情,只有那老叟涨红着脸,嗫嚅又不敢说啥。
张冲反问
“你也知道这是他们命根子?那为什么要催他们的粮?”
然后不等丁盛他们回答,就指着一个个衣不蔽体的棚户们讲
“你睁大眼瞧瞧,瞧瞧他们还有啥。一家七口人,轮流穿一件衣服,住在土坑里,你和我说说,他们还能有啥?
是,不催粮,我们就要饿肚子。所以宁可他们挨饿受冻,也要把我们肚子先填饱。
但是呢?但是呢?
你这么想如果没错,那那些威逼我们的豪强是不是也有道理。
反正苦一苦我们,他们的好日子是不能断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冲队伍里的基本都是黔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当地豪强压迫来服役的。
所以张冲说的这些,他们心里不服气,但本能的又满脸涨红。
张冲看出了他们心思
“你们是不是心里不服,觉得这能一回事?
一个鱼肉乡里就为了逍遥快活,一个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觉得不同,但对这些棚户来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和那些豪强都是将他们仅有的希望给剥夺。可耻,可耻啊。”
说着张冲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大伙说
“我石崽子家里和他们一样,也是一家六口,也是冬天挨冻,啼饥号寒。
我那时候就要发誓,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而现在,我更要发誓,我也要让像我们这些穷汉子,过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野兽东躲西藏。”
张冲说得沉重,但大伙心里都听进去了,其实总结起来就是
“穷苦人不抢穷苦人。”
但还有一个问题,粮食该怎么解决。
“冲哥,我支持你。但现在我们自己的粮食不够啊,这该怎么办?”
张旦看出了大伙心里的问题,直接挑明的问了出来。
张冲听了,莞尔一笑,指了指那老叟,说道
“咱们的粮,就要应在他老人家头上。”
说完,大伙皆虎视眈眈的看着老叟,吓得老叟又跌倒在地,哭着嚎道
“是真没有了,一滴也没有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