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姑食婴(一)
据萧嵘所言,捉镜妖那晚他本在侯府树上埋伏,不料受袭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荒野,不知来处,他只好一路摸索,阴差阳错便来到了留仙村的悬崖下。
“师姐,定是那大妖将我打晕的,”他愤然道,“那厮在哪?这笔帐我要好好同他算一算!”
她瞪他:“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萧嵘赌气地哼了声,扭过头去。
此时人群已经散开,小阁楼下恢复宁静,二人立于溪边,耳边尽是涓涓流水之声。
“阿嵘,有一事我早想问你,”过了半晌,沈灵雨徐徐开口,望向萧嵘的肩头,“为何你肩膀上有那么大一只扑棱蛾子?”
闻言,萧嵘瞳孔剧震,一个激灵从地上蹿得老高,连连拍打肩膀,将一身衣裳抖得哗哗作响。
见他如此反应,沈灵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呃,我以为那是你新收的灵宠。”
“我为何要养只破虫子当灵宠啊?!”
都多大的人了,师弟还是这么怕虫子啊……
沈灵雨轻笑一声,将目光放在萧嵘肩头那只黑蓝相间的蝴蝶身上。
无论他如何拍打,那蝴蝶都稳稳立在他的肩膀上,虽看不出它的表情,但总感觉……它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一声怒喝在萧嵘肩头炸开:“臭丫头,你说谁是扑棱蛾子!”
“师姐,那虫子在哪,我怎么看不到?”萧嵘只闻其声未见其虫,焦急道。
“别找了,常人看不到老夫。”蝴蝶从萧嵘的肩头飞起,本想落在沈灵雨身上,却见她拈起一片树叶夹于指尖,猛地朝它掷去。
“好险好险,”它连忙扇动几下翅膀,避开了那片刀一般的树叶,“啧啧啧,真是无礼!”
沈灵雨轻松捏住它的翅膀:“是谁派你跟踪他的?”
“哎哟痛痛痛,快松开!”蝴蝶宁死不说,挣扎半晌,见她不为所动,便开始装死。
萧嵘意识到这虫子已被她捉住,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总归是安心了些:“这是什么东西?”
沈灵雨答:“此妖名为鬼蝶。”
鬼蝶多生于荒山野岭,翅膀覆有一层隐形鳞粉,只有道行高深的修士和大妖能够看见,它们神出鬼没,可化人形,以草露为食,属于“小危级”妖物。
萧嵘忙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个竹编小篓,沈灵雨毫不理会鬼蝶的叫嚷,捏着它的翅膀将它塞了进去,吩咐道:“这蛾子你先收好。”
萧嵘颇为嫌弃地将小篓塞回布袋,随后与她告别:“我要再去崖下看看,师姐先回去休息罢。”
沈灵雨蹑手蹑脚回到阁中时,白玉禾已经睡下,屋内为她留了一盏小灯,灯影幢幢,映在他沉静的侧脸上。
见榻上泾渭分明地分出两边,她轻轻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半个时辰过去,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头脑异常清醒,如何也睡不着。
正如白玉禾所说,这个村子存在诸多古怪之处。她在心中一遍遍重复这两日的见闻:先是闭门不开的村民,再是好心的燕大娘,待离开时又被迷雾阻挡了前路……
她眸光一闪。
那个让所有村民闻风丧胆的妖物,真的只是魈鬼吗?
若真如那引路村民所言,起雾后三日无法出村,魈鬼随时来犯,那为何今夜这群村民却有胆量出门了呢?
这其中有太多矛盾和疑点,当下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在说谎。
是谁?村民,村长?亦或者是……
她总觉得,这之间有个关键一环被忽略掉了。
想着想着,眼皮变得很重,她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颇为安逸,待到她悠悠转醒,已经日上三竿,榻上只她一人。
“少夫人醒了?”小椿敲了敲门,“少夫人,起来用膳罢。”
沈灵雨呆坐在桌旁,盯着小椿将饭菜端上,小椿望了她一眼,笑道:“这几日舟车劳顿,少夫人一定累坏了,眼看这觉还没醒,不如用完膳再睡?”
沈灵雨连连摇头,随后问:“他人呢?”
小椿望向她的眼神更意味深长了:“您说世子呀?世子一大早便起来了,他说少夫人除妖辛苦,要亲手为您烤鱼吃。”
啊?
沈灵雨眨眨眼睛,一时没听懂,待反应过来时,她怒火中烧:“你说他现在独自捉鱼去了?”
小椿连忙说:“还有咱府上的马夫跟着。”
“眼下村中危险,他怎能随意出门?”沈灵雨连忙放下碗筷,说罢就要出门去寻,谁料刚来到廊中,便看见白玉禾湿漉漉地回来了。
“啊呀,世子,您这是……?”小椿在沈灵雨身后惊呼。
白玉禾扯出一个笑:“不妨事,不妨事。”
他的衣衫全被浸湿,长发狼狈地淌着水,这是,刚从水中捞上来?
他身后马夫拎了个空空如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