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与三角梅
南絮出不去公主府的日子,思珞表姐来访是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她肯定也听说了自己冲上决斗台的事吧。
“表姐,婚后生活怎么样啊?不好意思,我自己这边一团糟,后来没去看望你。”
“啊,挺好的,不牢公主挂心。”
南絮见她眼神中有几分躲闪,便不再继续追问。两人在室内,喝茶谈天,仿佛回到了成年之前的少女时代,心中都畅快了几分。
公主拿着剪刀修剪长寿花的枝条时,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思珞的肩膀,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啊,抱歉——”南絮突然意识到表姐身上有伤,撸起她的袖子,果然看见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怎么会这样?”
思珞低头回避的神情和刚才回答婚后生活如何时一样。南絮心下了然,“难道是他打你的?”她抱住表姐,她也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那天晚上,两人久违地聊了很多。
“国王对外宣布你当天是被邪灵蛊惑了,神志不清醒才冲上去决斗台的。”
“我猜到了。”
“还有,本以为春荣伯爵会放弃婚约呢,没想到他居然当没事发生。昨天见面,还在兴高采烈地筹备订婚仪式呢。”
“是吗?这倒是不像我以为的他。”
送走表姐时,太阳还未落山,晚霞红透了半边天。南絮穿过假山和修竹来到府里的后花园,想步行至最高的观霞亭好好看看夕阳。不料,行至中途,便听见不知从哪一处山石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天阶殿,再大的强权也断绝不了流言。
她本以为嚼的是自己冲上决斗台那件事的舌根,不曾想却是为千羽抱不平的。
“教养坊一开始一直属意的是云深公子和千羽姑娘配对吧,长公主怎么还非要去招惹他?他们在公主的成人礼上就是左右对称位,之前看过他俩走在一起,别提多相配了,真是一对璧人啊。”
“招惹?这你就不懂了吧?驽伊士本来就不只是跳舞、决斗那么简单。公主有意的话,谁又能拒绝呢?”
“而且我注意到,原本千羽也很受宠的,自从……公主后来去哪里都不愿带着她了。”
“这都算不错了,没借机打压刁难已经很好了。天阶的贵族们,只要他想没有什么做不出来,更何况是对自己的驽伊士呢。云深公子那边,估计也是无奈。记得他和千羽之前可是非常恩爱的。”
说话人本就轻微的声音,更加放低了,“我听说,之前他们曾经一起逃出去过,没几天就被南絮公主抓回来了。那以后,云深公子迫不得已还是做了公主的玩伴,哎。”
“你这么一说,好像最近确实越来越难看到云深公子开心的样子了。”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不说了,搞得好像我们这些奴婢就不命苦似的。”
直等到闲话的人都散去了,南絮才回过神来。他们看事情的角度和自己完全不同,居然还可以那样解读吗?
雨山岛夜晚的烟花下云深主动拉起她的手,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只是到如今她才想起来:他从没有给这种关系一个清晰的界定。他也从没有对自己说过爱。他对千羽说过吗?他们上次私奔的时候有什么约定呢?因为迫切地想要忘记,所以刻意回避了他和千羽的过往细节。此时才发现,若是要反驳刚才那些话竟没有十足的底气。
“你是怎样看待我的呢?” 事情肯定不是她们刚才说的那样吧,回忆起和云深在禁闭室的点滴,她想自己肯定多虑了。等到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
没关系,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几天后,被议论的当事人之一——千羽,正趴在桌子上,分不清是梦是醒。
自从那次决斗之后,她每日都魂不守舍,日渐消瘦下来。王主事刚进了房间来看她。她寻了件披风给千羽披上,靠近时看见她大臂内侧露出了鲜红的胎记,像一朵三角梅。
看来是睡着了,断断续续发出些呓语,来来回回夹杂着云深两个字。
王主事轻叹一口气。她作为教养坊的主管,其实一直对云深不是很待见,早些年对他的体罚和责骂中多少也带了些个人恩怨——他实在长得像他父亲,以至于进来天阶殿的第一天,看到他时心头一紧。
千羽倒是个温柔似水的好孩子,她喜欢得紧。这孩子在女驽伊士的技艺——敬神舞方面也算得上有天赋,已经成为头牌舞者了。即使这样,教养坊的孩子们还是没少抱怨她对千羽偏心。她已经很克制了,但好像还是谁都能看出来。
南絮公主结束了九天的苦修之后,终于向国王低头认错了。她说想去寒山寺修养供奉一段时间,也为之前的错事赎罪。两天前,已经离开宫城了。因此,王主事本以为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天阶殿总该消停一段时间的。
没曾想却被国王找上门来。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云深。原则上,能决定驽伊士命运的只有饲主,但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