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冬末春初,皇宫里已见新绿。
东宫的湖畔栽满了刚抽芽的柳树,卢月微闲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撑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午后的日光透过层叠的枝条,投下斑驳的影。
李玄鹤送的狸奴躺在卢月微脚边,时不时翻身打个滚儿,又跳起来追着树影间的光斑,一刻也闲不下来。
侍女都被卢月微屏退,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向如此,不喜欢太多人在身旁伺候,常常一个人独处。
“都说春寒料峭,月微也不怕廊下风大,吹坏了身子。”
人未至,声音先传了过来。
卢月微收回思绪,冲来人行礼:“见过殿下。”
“何须如此多礼。”李玄鹤拉着她的手将人扶起来。
“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反而跑到外面吹风?”
卢月微笑笑:“冬日里一直在屋里闷着,若再待下去,那才是闷坏了身子。”
狸奴亲昵地蹭了蹭李玄望的腿,接着轻巧一跃,跳入卢月微的怀中,寻了个舒服姿势趴下。
“要是实在无趣,我再替你找个解闷的东西来,”李玄鹤伸手挠了挠狸奴的下巴,“前天你父亲送了只鹦鹉,我命人给你送来。”
“看鹦鹉学舌,也确实是件乐事。”卢月微的声音很轻。
“心情不好?”李玄鹤见她的表情总闷闷不乐,于是关切问道。
“没有,”卢月微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殿下不必为妾身担心,这是刚入春没什么胃口,因此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罢了。”
“既如此,那就把你殿里的厨子换了,再找几个新的过来替你换换口味。”李玄鹤牵过卢月微的手,放在掌心摩挲。
“都听殿下的。”说着,卢月微向身侧微斜,靠在李玄望的肩膀上。
春光明媚,正是好时节。
“吱嘎——”卢月微推开窗,猛地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
这会儿刚入夜,月亮还未完全升起,被婆娑的树枝挡去大半。
李玄鹤刚离开不久。
开春政务繁多,李文朗常常忙到深夜,作为太子,他理应替父亲分担。因此李玄鹤最近常在书房待着,不怎么来看她。
正好遂了卢月微的意。
刚入春的晚风还带着冬末的寒意,趴在窗口吹了片刻冷风后,卢月微转身退回了屋内。
她从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边缘已经磨损的小木盒,取出里面的簪子,拿在手中反复摩挲。
簪身是玲珑剔透的白玉,簪头被人雕刻成了盛放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只是雕工并不十分完美,海棠花的花瓣处多了一道刻痕,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每到这时候,梦里总要梦到你。”卢月微将簪子握进掌心,喃喃自语。
“可我居住在这如樊笼的深宫里,不能去悼念你。”
“四年了,过了今天就是第四年了。”泪水无声划过脸庞,砸在精美繁复的绣纹上。
“我一定会让他偿命。”最后一个字落下,卢月微看向镜中的自己。
那常常露出妩媚勾人眼神的双眸里,只有息不灭的恨。
她对着镜子,抬手将簪子插//进了乌黑的秀发里。
雁南的冬天去得晚,有时到了三月还会飘上一两场大雪。
本事万物复苏的好时节,这里却还是一片萧索。
丁寻山对着满山的荒草白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从门口慢悠悠地踱了回来。
“这地方实在无趣,真不知道前几个月你和弟妹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云策正在看许应递上来的军务汇报,头也没抬地答:“两个人待在一起,总比一个人要有意思些。有娘子在身边,我倒不觉得没意思。”
“真是瞧不惯你这幅样子,”丁寻山不满道,“整日里都在念叨你的好娘子。”
他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嫌弃。
“哦对了,”丁寻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碰到弟妹,她和我说,想在雁南这边开书院。”
这下萧云策总算抬起了金贵的脑袋:“她和你说这事做什么?”
“好歹我是个文官,又是国子祭酒,自然能帮些忙。”丁寻山虽自称是个“文人”,却很没文人仪态地随意往椅子上一靠,“弟妹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实施起来太困难。”
“是啊,”萧云策放下手里的东西,“不过她为什么不和我讲这件事情?”
对此,萧云策十分不满:“明明刚来雁南时我们就一道讨论过此事,怎么也轮不到和你说。”
“哟,呷醋了?”丁寻山就爱打趣,自己虽然孤家寡人一个,却乐得看萧云策和宋玉慈相处。
“去去去,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萧云策抬手挥了几下,似乎要把丁寻山赶出去。
“得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