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晴雯原是赖嬷嬷从外边买回来的丫头,入了贱籍的。赖嬷嬷是贾府的家生老奴,所以晴雯不仅是奴才的身份,更是奴才的奴才。后来她被借花献佛送给了贾母,但晴雯也并非独身,她在府上还有一个姑舅表哥,绰号多浑虫。多浑虫的老婆是她姑舅表嫂,叫多姑娘,也就是和贾琏乱搞的那个.......他们对晴雯基本上是不闻不问,晴雯自然也没机会读书,学字儿。除了有一套拿手的手活儿外,就只知道,天牌/地牌、人牌/和牌、红六、黑九.......之乎者也的,完全不懂。贾琮在西厢换了一套衣裳,准备出去一趟,临走前留下话,院里来客叫晴雯接待。其他没有别的事,晴雯恍惚间听他说要去见三个什么掌柜。短短两天相处下来,她愈发觉得,琮三爷言谈举止,待人接物,完全不像个少年郎。明明琮三爷还没有自己年纪大,却感觉比她还大,更老成?对于贾琮大梦方醒后,展露出的非凡才华和会写八股文这些,以及未来是否要做通房丫头的事。她通通都没有考虑过,她要是个会考虑这些的人。早就曲意逢迎的去巴结王夫人、哄骗贾宝玉去了。宅斗这方面女人都是天生的,并非没有可能,她只是不屑.......针线活对女人来说,可不是小事,这个时代的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四德就是德,言,容,功。“功”指的就是女红,她的针线活是一众丫头里最好的。贾母都禁不住夸赞,不过...也正如她心高气傲的性子一般,轻易不会给人做。来自一个地位低贱的丫鬟的自尊心么可惜,这个时代并不宽容女人。.......晴雯犹豫了一会打算去整理书房,贾琮的“匪鉴阁”书在不断增多。按照贾琮的说法,当下是冲刺高考的紧要阶段。宝钗送来的书里,其中有一本李守中选时文三百篇,他也翻阅了几页。书房虽然有些汗牛充栋的模样,但房内整体整洁、有序,实际上也不需要人整理。这位爷真的没有一点主子的脾气、主子的款啊。前儿还听说帮二姑娘撵走了王嬷嬷,看来他行事是对人的,不像宝玉那般难伺候。宝二爷呢,好的时候很好,坏的时候也很坏。茜雪被无辜的撵出去,全是受了那李嬷嬷的无妄之灾,给她背了锅。宝二爷有少爷脾气,并不是那么好伺候,而传闻琮三爷对青儿还不错?“晴雯,你偷看我!”鹦鹉学舌非常快,有时平常的一句话它便能记得好几年。“死鸟,再瞎叫我撕烂你的嘴!”晴雯一听到这个就来气,偏又揪不到它,索性进厢房拿出一棵铜火箸戳它。戳得绿帽鹦哥都掉了好几根羽毛,上蹿下跳地,小眼睛充满无辜。“可恶!”晴雯羞气的直跺脚,心想:“这死鸟只学琮三爷的话,要是让人听见,我还有什么脸见人!”“晴雯,晴雯!”没一会鹦鸽重新活蹦乱跳,继续叫。被戳掉的几根轻羽飘在半空,轻柔地飞进天井之中。~~~~~朔方的冬季最是寒冷延绵,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春景还未迎来。坐在城西东胡同的鸳鸯楼雅间内,推窗眺望。房檐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洁白无瑕,仿佛是上天撒下的糖霜。贾琮上回没有贸然开口,请求高富全、金喜财、田有福什么的。如今一来二回熟络了不少,他布下的棋局也开始运作。高富全是递铺行的,递铺行的性质类似于车马行、后世的民信局。金喜财是做米行转卖的,田有福本身就是商人起家,自己买地当地主。士农工商——商排最末,重农抑商一直以来都是封建王朝的惯用策略。但当下的大楚朝商业和工业发展的趋势已显然不可遏制。这既是历史的潮流,也是当前世界之大变局的始端。记得在晚明时期,商人的地位是被提高了的,士人经商也不在受歧视。“三位掌柜,在下的计策何如”贾琮悠然地将温酒一饮而尽:“但请三位把不安的心,安稳地放在肚子里。第一,保证你们会得到应有的赔偿。第二,保管你们身家性命安然无恙。”话音落下,见他们三人依旧默然不语,似还在权衡利弊。贾琮继续说服道:“虽说印子钱是你情我愿的事,但大楚律法亦有明文规定,利银不得超过三分。否则违者笞刑,在下绝不打半分诳语,况且你们是受害者,不信大可去翻律法。去请地方生员、举人解读,太祖开国之初,可是要求大楚律法人手一本。”高富全嘴咂旱烟,瞟了眼沉默的另外两人:“贾公子您本就是贾府功勋之后,而我们不过升斗小民,无权无势。如果真听你的去贸然发难,恐是鸡蛋碰石头,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此事当真非同小可,还容许我们再商量一二。”“请。”贾琮伸出一只手示意,很有耐心地继续欣赏起窗外的春日雪景,不去窃听三人说话。那三人一同转过身。田有福脸色低沉:“这口冤枉气不消,我终究还是心难安啊,咱们有立契在身。当初也是忌惮他贾家权势,打落门牙肚里咽,当下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俩是怎么想的”“嗯,倒是可以博一回。”高富全吐出一口浓烟,点头道:“老金,可还记得当初咱们都是好吃好喝的,如今却妻离子散。那要人命的印子钱害我不浅,一时又求告无门,要我说此番正好借他们内斗的机会.......”“有道理。”金喜财死灰一样的眼神突然有了生机:“不过.......咱们还是得需加防范眼前这位贾小公子。咱三可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这贾公子明显心机深沉,可别到头来阴沟里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