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看到铜镜里与自己相似,却又年轻的多的脸,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出身行院,因为父母皆是乐籍,所以出身就是贱籍,以唱曲为生——真是悲惨到想要跳楼重开的出身。
但不幸中的万幸,她有一对儿爱她的父母,所以虽然在行院,却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只用唱歌,不用去以色侍人。甚至在她十七岁之后,因为名气太大了,父母担心她被达官贵人强占,索性带她回老家投亲,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有这种父母,真是走大运了。
但谁料亲戚没找到,盘缠花完了,父亲又患了病,客死异乡。当地人不喜欢东京里流行的小曲儿,阎家母女赚不到钱,眼看着活不下去——万恶的资讯不通的旧时代。阎娇娇回忆起这点儿,都忍不住感慨穷人就是命苦。
但好在这个姑娘的命运,似乎总是这般跌宕起伏——就在这女孩儿准备卖身葬父时,天降大怨种。阎婆带女儿去求了当地的一个有钱人,那人听到母女俩悲惨的事情,随手就送了一副棺材和十两银子让她们俩过活。
这个年头银子的购买力很不错,糙米三十文、十五文不等的,最好的精米也才五十文一斗,换算成阎娇娇熟悉的单位,大约就是5文钱一斤。一文钱是一贯,建国初大约是一贯等于一两银子,但如今年岁,银比铜贵,所以找些门路,审视可以一两银子换两贯铜钱,那么这十两银子就等于20贯。
阎娇娇当初跟母亲买大米,好的大约就是50块钱10斤,约等于5块钱一斤,所以十两银子可以约等于20万——对数字很敏感的阎娇娇算完这笔钱之后,就很是明白阎婆为何在办完丧事之后,就带着女儿以“报恩”为名赖上这人。
一顿饱喝顿顿饱,精明市侩的老妇人怎么可能拎不清。
况且对方年过三十,在衙门里当差,家中又没有大娘子,耳根子又软,这是顶顶好的亲事啊。
当然,阎小娘子不是良民,大约是做不得正妻的,但这不重要。只要赶在大娘子进门前生下儿子,这位置就稳了,将来怎么都能从外室转为良妾,总好过在教坊行院厮混一辈子。
阎婆是见过世面的,她在教坊一辈子,见惯了年轻时风光的行首们,年老色衰就到了最底层的窑子,甚至是一张破席送入了乱葬岗,所以她是决计不会让女儿落到这种下场的。找个殷实富户嫁了,生了儿子,将来儿子好好读书,考个举人秀才,女儿就能摇身一变做诰命。若孙子不大聪明,那继承家业做个富家翁也使得,女儿怎么都能做个老夫人,说不定还能得丫鬟使。
所以这金龟婿,一定得巴住!
阎娇娇也不知道阎婆使了什么手段,反正她真把那男人拉来娶了阎小娘子。虽没有正式摆酒,但也买了一栋二层小楼给娘俩儿住,每个月还送家用,当真是解决了阎家母女的生计问题。
但阎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一点儿是,她女儿可不是她。
小姑娘爱俏,还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从小又在东京城的行院里长大,见惯了簪花吟诗的风流才子,哪里会喜欢这穷乡僻壤的土财主。
要叫她说,在这地方委委屈屈的给人做外室,还不如去东京城里做行首,来往说笑的都是风流才子,达官贵人,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
况且时人对男子的欣赏,都是文弱白皙,簪花吟诗的文士形象,阎娇娇不知道那土财主长什么样,只知道阎小娘子对他厌恶至极,甚至脑子里都没有具体印象,只有傻大黑粗的形象。
整理了自己脑里的信息后,阎娇娇对阎小娘子的作为不好评价,她理解被逼婚嫁给自己不喜欢人的痛苦,但是原身这种吃别人的住别人的,还对别人冷暴力,以及用出轨的行为来满足自己私欲的行为,她也着实看不上。尤其是发现原主满脑子都如何坑了现任的钱跟自己的姘头跑路,她就更是呵呵了。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无论哪个阶层,被父母保护的太好的孩子都会天真。
既然自己穿过来了,她就直接将“卷款跑路”这条划掉,将“和离”提上日程。好在她与那黑三郎并无聘书,算不上婚姻,所以散伙只要两人约定好就行。他花给阎小娘子的银子,阎娇娇算了下,打算当暂时“借”的,等她赚了钱后,按照行情利息还给他。那黑三郎在记忆里是个仗义疏财的,想来也不难。
但阎娇娇没想到……问题出在阎婆这儿。
因为她妈也穿过来了,还穿成了这具身体的娘亲!
母女双穿,本来是顶顶好的事儿,她俩相依为命一辈子,换了个环境也没啥好怕的。
但问题就在于……阎女士接收了阎婆记忆,发现女儿在这里已经结婚。女婿还是个顶顶好的对象之后,就开始全心全意的催复合。
“你先前没相到好对象,兴许是因为你的缘分在这儿!”前一秒钟还惶恐自己到了个陌生地方,穿成了个陌生老婆子的阎女士,下一秒钟看到跑下来的女儿,立刻心安,并且也不知道她从阎婆那儿接收了什么记忆,瞬间开始张罗让女儿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