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藏心事(9)
熟悉的声音让卫郁青十分惊喜,他根本坐不住,开心地叫着来人便站起身来:
“爹!”
身边的齐勇功也一并站了起来,望着出现在破妙门口的男子有一刹那的出神,转瞬就如兄弟般伸手攀住了卫郁青的肩膀,亲昵无间地小声说道:“我弟弟那些笑话,你可不能说给你爹听。他会没面子的。”
卫郁青点点头,觉得自己明白这点小别扭——谁不想让敬仰之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呢?他想着,望向门口的男子。
卫朗一眼就看到了破庙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心中早已在猜测这又是哪路的追杀,握着短剑剑鞘的手捏得紧紧的。他看似随意往前走了一步,跨过了门槛,但浑身上下蓄力紧绷,时刻防备着。
父亲的警惕卫郁青未有察觉,他因齐勇功热切的关怀与亲近格外放松。在这些叫人防不胜防的日子里,难得能有卸下心防的机会,他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舒适,热情又主动地和卫朗介绍:“爹,这是齐勇功,说是听说我们遇上麻烦特地前来帮助我们的!”
“齐勇功?”卫朗略有迟疑,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齐勇功仍旧贴着卫郁青攀着肩,笑道:“功成名就功成名就,卫大侠不记得我,应该认识我弟弟齐勇成吧!”
齐勇成?卫朗一边靠近,一边思索,目光看过仍在齐勇功身边的卫郁青心中不安滋生:“他……”
看到卫朗往里走了两步,齐勇功突然架住卫郁青往后退。
只见他伸手在卫郁青鼻前弹甲一响,黑灰粉末从指甲缝中飞散而出!
“阿青闭气!”
卫朗大叫示警!手中短剑当即拔出!
事发突然,卫郁青不及反应,被那粉末呛得直咳,眨眼间吸入不少。
“别乱动!”
齐勇功大吼一声,袖口机括一动,一把黑刃从他袖口弹出,抵上卫郁青的脖子,划出道细口。
丝丝血色如爬行的蜗牛,拖出了细细长长的痕迹。那如同异物爬行的异样感总算让卫郁青醒悟,齐勇功的亲切相谈都是欺骗,他根本就不是来帮忙的!
“为什么?”卫郁青不甘心地问,想要知道答案。
齐勇功根本不理卫郁青,他维持环住卫郁青的姿势,将亲密无比的动作变成了挟持,目光紧紧锁住卫朗:“你敢再动一下,我就让你这宝贝儿子立马断了脖子!”
卫朗将欲爆冲的身子顿时停下,捏着剑柄的手发力颤抖,却再也不肯冒险半分。他想问此人目的,却又担心话不投机使得卫郁青危险。
而齐勇功却是红着眼眶主动问了。
“你不记得齐勇成?”齐勇功见卫朗根本没意识到齐勇成是谁,心绪颇为震动,“五年前,他返乡路上遇劫匪是你救了他,在洞庭府,你不记得了?”
若是相救之情,为何他会这般行事?卫朗不解,却也不敢反问。
他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从未有树碑立传的打算。于他而言,相助他人不过是挥洒豪情、快意人生的乐事,相助之事大大小小千千万万,哪还能事无巨细全都记个分明?洞庭府是去过,但那边的山路劫匪横行,倒霉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谁又记得住齐勇成是当中的哪一个?
既然所救之人是他弟弟,他为什么要撒谎?卫郁青僵直身体不敢乱动,脑海中全是疑问。既然真的有恩情,他又为何要兵刃相见?
“那船山帮齐老五,你可还记得?”齐勇功用力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平稳地说话,但那微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船山帮年轻豪杰齐老五,自然认得。”卫朗见他如此问,便也知道了,“齐老五就是齐勇成,是你的弟弟?”
“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齐勇功咬牙切齿。
卫郁青在齐勇功手中,卫朗不敢托大,如实答道:“勤学上进、刻苦不辍,不拘小节、为人仗义。他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既然你觉得他不错!你为什么在永无剑谷杀了他!他哪里还有什么假以时日?!”
齐勇功嘶吼质问涕泪满面,手中控紧卫郁青的关节要害,失控之时令卫郁青疼得惊呼!
卫朗紧张卫郁青,欲将靠近,却被齐勇功喝住!
“你别过来!——你既然要杀他,为什么又要救他?!他记着你的豪情,便要做义士!他敬佩你的武艺,便要下狠功!他想做能站在你面前的武林豪杰,便时时自律自戒,从不放任自流!多年努力终得船山帮帮众认可,得称一声齐老五。就算如此,他也未有一刻轻忽放纵!”
齐勇功的泪滴硕大,一颗一颗砸在卫郁青的头顶脑门,让他阵阵晕眩脑袋生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亲向来宽厚仁爱,对英豪之士欣赏至极。若是恶人,死不足惜;可若是这般人物,父亲爱惜人才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可若不是真的,齐勇功大费周章地演戏靠近,费那么多力气又是为什么呢?